「我累了,周橫,我們就這樣吧。」
周橫閉了閉眼睛,臉上的煩躁呼之欲出。
「許舟,還玩欲擒故縱?」
「不要給臉不要臉。」
12
周橫舉辦了個聲勢浩大的宴會,準備將林翩芊介紹給眾人。
宴會定在城郊最揮金如土的會所,我的工資都不夠會所園林的水費。
林翩芊親手送來了請帖,摸著一馬平川的肚子,笑得志得意滿。
「姐姐一定要來哦,沒有你的祝福,芊芊會難過的。」
我當然會去。
不過不是為斗氣,而是給這段錯誤的感情徹底畫上句號。
林翩芊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蓬蓬的公主裙里墊了棉花。
特別像是地瓜宇宙里,被親親老公扎鼓包的奶香小孕婦。
我兀自笑了,林翩芊卻以為我拉響了戰斗的號角。
氣勢洶洶地沖過來,手上的香檳一歪。
打濕了我的裙擺。
林翩芊滿眼都是得意,嘴上卻還是楚楚可憐:「對不起姐姐,芊芊沒站穩才弄臟了你的裙子。」
「昨晚寶寶和爸爸鬧了一晚上,芊芊是不小心的,嗚嗚。」
她作勢要給我跪下。
周橫一把拉住她,死死地盯著我。
「你沖她撒什麼氣?她都說了是不小心的。」
林翩芊故作嬌憨地吐了吐舌頭,嘟起嘴還想拱火。
原來氣到極致,真的會想笑。
我勾起嘴角,平靜地鼓掌。
「不小心的?」
奪過侍應生的紅酒,扭手倒在她頭上。
「那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
林翩芊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臉,發出汽笛般的尖叫。
周橫眼風都沒掃,只是一味地看著我。
「氣消了沒?」
周老爺子看不過去,把我和周橫叫到了小廳。
集團最可信的幾位律師都在場。
周老爺子蒼老了不少,強撐著遞來一份文件。
「舟舟,是我老周家對不住你。」
「簽好這份離婚協議,」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和老二,好聚好散吧。」
「我幫你申請航線,你選個國家定居吧。」
周橫猛地起身,深吸一口氣,看向周老爺子的眼神里滿是憤怒和震驚。
「老頭子,你瘋了?」
13
周老爺子瞳孔緊縮,拐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周橫背上。
「老子攤上你這個孝順孫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我一筆一劃地在文件上簽上了名字,嘴角不由浮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周橫奪走文件,咬牙撕碎手里的紙張,每一下都像是發泄。
他厲聲嘶吼:「我不允許!」
保鏢將周橫牢牢按住。
周橫眼睜睜地看我重新簽字,氣得青筋暴起。
「許舟,我命令你,我不允許!」
周老爺子的肩膀劇烈起伏,一巴掌扇在周橫臉上。
「還沒鬧夠?別忘了舟舟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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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一顫,忍不住想起了往事。
父母白手起家,在時代東風下創辦了企業。
仇家看不慣,在合同上埋了雷。
還派出司機,撞死了父母。
那時我剛滿十二歲,還沒從父母去世的噩耗中驚醒,又被債主追上了門。
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病重的姥姥舍下一張老臉求遍了老戰友。
是周老爺子拿出大半身價救了父母的企業,在姥姥病床前答應照顧我這個孤女。
姥姥身上插滿了管子,說一句話就要喘口氣,卻還是不舍得閉上眼睛。
第4章
「舟舟,我可憐的囡囡。不要怪姥姥,姥姥要是爭點氣,怎麼舍得你……」
她蒼老的手瘦成一把枯柴,死死地抓住我。
「如果真的不合適,那就算了吧。」
姥姥艱難地扯出一個笑。
「囡囡要開心,來,笑一笑……」
……
淚水模糊了眼睛。
一雙顫抖的手,輕輕拭去我臉上的眼淚。
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終于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顫抖著聲音,神色凄然。
「許舟,你不會不愛我的,對不對?」
「你不能不愛我。」
14
我的眼神終于聚焦在周橫臉上。
聲帶好像不是自己的,發出的語調又低又冷。
「為什麼不能呢周橫?」
「我現在三十歲了,不能做只追逐愛情的小丑了。」
周橫扯了扯嘴角,笑得像是在哭。
「不要離開我,我們明明都在一起十四年了!」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哼笑。
是啊,十四年。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生命的一半長。
十二歲剛來周家時,我怕得夜夜在噩夢里驚醒。
是周橫每天晚上安慰嚇哭的我。
年少慕艾,我如溺水者抓住浮木。
像一個小尾巴,死死跟著周橫。
當時周渡哥還在世,周橫既不用接手家業,又有數不完的錢花。
世界上可供他玩樂的事情太多了。
在十八歲訂婚宴時,他逃去瑞士滑雪。
周渡哥接過了胸花,手把手教著我怎麼管理企業。
在周渡哥和我結婚前,周橫又從美國飛了回來。
帶著一貫的瀟灑肆意,嬉笑著叫我。
「許舟,忙啥呢?」
我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心卻平靜得像死海。
「周橫,我給過你機會的。」
周橫像是終于找到了解藥,嘴角微微揚起。
「只要不離婚,我什麼都改。」
他興奮地瞪大了眼睛。
「對對對,我先解決掉林翩芊。」
15
林翩芊被推進手術室前,整個人都還是傻的。
她可能永遠也不可能明白,前一秒還將她捧得高高的情人,下一秒冷酷得就像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