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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朔王朝,建武二十七年。
昔日開疆拓土、聲威赫赫的帝國,如今已顯露出幾分暮氣。承平日久,朝中黨争傾軋,邊防漸弛,北方的黑汗部與西境的沙陀諸部時常叩關侵擾,烽火狼煙成了邊陲州郡百姓生活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朔方城,大朔王朝西北邊陲的一座軍事重鎮,此刻,正被一種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圍籠罩。
陸遠,或者說,占據了這具名為陸遠、年僅十六歲少年身體的蘇祁安,正站在自家破敗院落的屋檐下,仰望着陰沉如鉛的天空。寒風卷着沙粒,打在臉上有些生疼,也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所處的絕境。
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封建王朝已經三個月了。從最初的驚駭、茫然,到被迫接受現實,蘇祁安——不,現在是陸遠了!依靠着遠超這個時代的見識和一顆精密計算的頭腦,小心翼翼地觀察和學習着。他,一個二十一世紀帝都大學曆史系研究生,輔修課程是結構工程師,擅長項目管理和應急預案,兼職的古兵器複原愛好者。沒想到一次考古時發生意外工地塌方,竟讓他魂穿到了這個同名同姓、命運坎坷的少年身上。
記憶碎片再次翻湧,這個身體的原主,十六歲的陸遠,父親是城中小吏陸守正,因彈劾上官貪墨軍資,被以“構陷攀誣”之名奪了差事,如今賦閑在家,形同軟禁。家中斷炊已是常事,原主似乎就是因為饑寒交迫,又受了驚吓,才一命嗚呼。
陸遠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他沒有原主那種少年人的絕望和認命。他來自一個信息爆炸、信奉人定勝天的時代,骨子裡就帶着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他擁有的,不僅僅是超越這個時代千年的知識儲備,更重要的是一種科學的思維方式、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以及在複雜項目中鍛煉出來的靈活應變的手腕。這些,是他唯一能倚仗的資本。
“狼煙!北面烽火台狼煙!”一聲凄厲的嘶吼劃破清晨的寂靜,将陸遠徹底從思緒中拽回現實。
那是狼煙!一點、兩點數股濃黑的煙柱,正以一種不祥的姿态,猙獰地直沖雲霄!
陸遠的心猛地一沉。作為一名現代人,他或許對古代戰争的殘酷缺乏最直觀的體驗,但那些曆史記載和影視作品早已告訴他,狼煙一起,便意味着敵襲,意味着殺戮和死亡。而朔方城,正是抵禦北方黑汗部南下的第一道重要防線。
“狼煙!是狼煙起來了!”
“蠻子蠻子又來了!”
凄厲的呼喊聲幾乎在同時從城中各處響起,打破了朔方城壓抑的平靜。緊接着,城頭方向傳來了急促而沉悶的号角聲,一聲接一聲,充滿了不祥的預兆。四周一片混亂,衣衫褴褛的守卒們慌亂地奔跑,有人在大聲呼喊,有人在徒勞地試圖拉起鏽蝕的吊籃。城牆腳下,幾名民夫正吃力地搬運着石塊,動作遲緩而絕望。
“小遠,快躲起來!蠻子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陸遠循聲望去,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布滿風霜刻痕的老卒正朝他招手,是記憶中的鄰居王伯,王大石。
“王伯,什麼情況?”陸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聲音因為久未進食而有些沙啞幹澀。他不能慌,越是危急,越要鎮定。曆史知識告訴他,慌亂是戰場上的第一殺手。
王大石幾步跑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往牆角拖:“還問什麼情況!黑汗部的崽子們又來打秋風了!看這狼煙,怕是前哨已經摸到十裡内了!你爹不在,你可不能出事!”
黑汗部?陸遠腦中立刻浮現出相關信息。這是一個盤踞在朔方城以北廣袤草原上的遊牧部落聯盟,骁勇善戰,是大朔王朝北方最主要的邊患。他們如同草原上的狼群,時常南下劫掠,朔方城便是抵禦他們的第一道,也是最脆弱的一道防線。
“躲?躲到哪裡去?”陸遠甩開王大石的手,目光掃過城頭。守卒們雖然慌亂,但還在各自的崗位上。隻是他們手中的兵器大多鏽迹斑斑,身上的甲胄更是殘缺不全。城牆上,幾架床弩的弩臂明顯有裂痕,旁邊堆放的弩箭也參差不齊。
“李百戶呢?守城指揮是誰?”陸遠追問。
王大石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有些木讷病弱的少年此刻竟如此鎮定,甚至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勢。“李…李長松李百戶在東門樓那邊調度,這邊是趙隊正負責,可他…他剛才好像吓得腿軟,被人扶下去了。”
陸遠心中一沉。主将不在,基層軍官怯戰,這仗還怎麼打?
他快步走到城牆邊,朝垛口外望去。遠處的地平線上,隐約可見一縷縷黑煙升騰,那是烽火台被點燃的信号。更近處,一片塵土揚起,如同黃龍翻滾,正迅速向朔方城逼近。馬蹄聲隐隐傳來,密集如雨點。
“有多少人?”陸遠問。
王大石也探頭看了看,臉色更加難看:“看這煙塵,少說也有兩三百騎!都是輕騎,來去如風,最是難纏!”
兩三百騎,對于如今殘破的朔方城而言,已是巨大的威脅。城中守軍名義上有一個營五百人,但陸遠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經曆過克扣糧饷、兵員逃散、裝備廢弛之後,真正能戰的恐怕不足兩百,且多是老弱病殘。
“弓箭手準備!”一個略顯尖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帶着一絲顫抖。陸遠看去,一個穿着隊正服飾的年輕軍官正色厲内荏地指揮着十幾個弓箭手。那些弓箭手大多面黃肌瘦,拉弓的動作都顯得有氣無力。
“火油!火油都運上來了嗎?”那隊正又喊。
幾個民夫擡着幾桶散發着刺鼻氣味的黑色液體過來,但數量明顯不足。
陸遠眉頭緊鎖。他注意到城牆下方牆體有一段因年久失修,而出現了幾道明顯的裂痕,雖然不算太寬,但足以成為攀爬的助力點。更要命的是,那段牆體對應的城内區域,堆放着不少無人清理的柴草和垃圾。
“王伯,跟我來!”陸遠當機立斷,拉起王大石就往那段有裂痕的牆體跑去。
“王伯,跟我來!”陸遠當機立斷,拉起王大石就往那段有裂痕的牆體跑去。
“小遠,你幹什麼去?那邊危險!”王大石不解,但還是被陸遠拉着跑。
到了那段牆體下方,陸遠指着牆内堆積的柴草:“王伯,快,找幾個人把這些柴草都搬到牆頭上去,尤其是那些幹燥易燃的!”
“搬柴草上牆頭?瘋了不成?那是給蠻子當梯子嗎?”王大石瞪大了眼睛。
“來不及解釋了!相信我!”陸遠目光堅定,“這些柴草堆在這裡,萬一蠻子從裂縫扔進火把,這裡就是一片火海,城牆都會被燒塌!搬上去,我有用!”
王大石看着陸遠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陸守正平日的正直和偶爾透露出的智謀,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次!柱子!二狗!過來幫忙!”他招呼了幾個相熟的民夫。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搬運柴草時,城外馬蹄聲已近在咫尺。凄厲的号角聲響起,黑汗部的騎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了過來,在距離城牆約莫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勒住了馬。他們并沒有立刻攻城,而是繞着城牆遊弋,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呼喝,不時張弓搭箭,射向城頭。
“咻!!!”一支羽箭擦着陸遠的耳邊飛過,釘在不遠處的木柱上,箭簇深深沒入,尾羽兀自顫動。
冰冷的恐懼感讓陸遠頭皮發麻,但他強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局勢上。這些蠻族騎兵在試探,在尋找城防的薄弱點。
“隊正!隊正!”陸遠幾步沖到那個年輕隊正面前,“南段城牆有裂痕,下方堆積的柴草必須立刻清理,否則一旦被點燃,後果不堪設想!我已經讓人把柴草搬上來了!”
那趙隊正本就緊張,被陸遠這麼一沖,更是手足無措:“你…你是誰?敢在此喧嘩!”
“我是陸守正之子陸遠!現在不是追究身份的時候!”陸遠語速極快,“敵騎正在尋找薄弱點,他們很快會發現那處裂痕!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趙隊正顯然聽說過陸守正的名字,也知道他家近況,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趙隊正,陸家小子說的有道理!”王大石帶着幾個民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他們已經搬了不少柴草到牆垛邊,“那些柴火在下面确實是個禍害!”
“還有,”陸遠目光掃向城頭稀疏的守軍,“弓箭手集中使用!不要零星射擊,浪費箭矢!等他們靠近到八十步再放箭,瞄準馬匹和無甲的目标!”原主的記憶中,這些守軍的弓箭質量堪憂,射程和準頭都大打折扣。
趙隊正被陸遠一連串清晰的指令說得有些發懵,但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他看向王大石,王大石點了點頭。
“那就…那就按你說的辦!”趙隊正抹了把額頭的汗,有些底氣不足地喊道,“弓箭手,聽我号令!沒有命令不準放箭!”又對幾個手下道:“去,把南段牆下的柴草都清了,搬不動的就地掩埋!”
命令下達,城頭稍微恢複了一點秩序。陸遠稍稍松了口氣,但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他看向那些被搬上來的柴草,腦中快速盤算。這些柴草幹燥,配合火油他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幾桶數量可憐的火油,又看了看蠻族騎兵遊弋的位置。
“王伯,”陸遠壓低聲音,“有沒有火鐮火石?還有,能不能找到一些破布爛棉?”
王大石不明所以,但還是從懷裡摸索出一副簡陋的火鐮火石遞給陸遠:“你要這個作甚?”
“引火,”陸遠接過火鐮,眼神變得銳利,“我要給那些蠻子一個‘驚喜’。”
他環顧四周,城牆根下有不少散落的碎石,大小不一。他快步走過去,撿起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掂了掂。
此時,城外的黑汗部騎兵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一名頭領模樣的人揮舞着彎刀,哇啦哇啦地叫喊着。數十名騎兵催動戰馬,開始向城牆發起沖鋒,他們的目标,赫然便是陸遠之前注意到的那段有裂痕的牆體!
“來了!”王大石驚呼。
趙隊正臉色煞白,握着刀的手都在發抖。
陸遠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大學時和導師一起複原古代守城器械的場景。配重式投石機太複雜,眼下不可能實現。但最簡單的杠杆原理,卻可以就地取材。
他快速将幾塊石頭塞進懷裡,又抓起一把幹燥的細柴,目光鎖定了城牆邊一架廢棄的、隻有半截槍杆的破舊旗槍。
“王伯,幫我個忙!”陸遠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帶着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把那捆最幹燥的艾草,綁在這旗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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