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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册子似乎被压在最底下,昨夜才被撞出来。

封面残缺不全,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墨字,似乎是什么“……草集注……”。

翻开里面,字迹古拙,墨色深浅不一,许多地方还有批注的蝇头小楷,同样模糊不清。

苏晚的手指,在一页似乎记载着某种罕见矿石特性的泛黄纸页上停住了。

“……其性极寒,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冰层之下,色如墨玉,触之如冰……研磨成粉,遇血则融,其性阴诡,可滞气血,蚀心脉……常伴生于‘血线蛇’巢穴之侧……古籍有载,与‘赤焰草’相克,然……赤焰草性烈如火,霸道绝伦,寻常体质服之立毙……故以此物为主之毒……无解……”她的呼吸,在读到“滞气血,蚀心脉”几个字时,猛地一滞!昨夜萧绝毒发时的惨状——心脉剧痛、血气逆乱、色黑近紫!还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混杂在药味和冷香中的、极其独特的阴寒腥气!牵机引!这上面描述的矿石特性,与牵机引发作时的症状,何其吻合!苏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死死锁定在“常伴生于‘血线蛇’巢穴之侧”和“古籍有载,与‘赤焰草’相克”这两行字上!血线蛇?赤焰草?线索!虽然模糊,但这绝对是关于牵机引来源和可能解法的线索!她飞速地翻动着这本破旧的小册子,试图找到更多关于“血线蛇”和“赤焰草”的信息。

然而,后面的书页更加残破,许多地方被虫蛀、水渍侵蚀,字迹模糊难辨。

关于赤焰草,只有只言片语提到其生于“地火熔岩之畔”,性烈如火,霸道绝伦,寻常人触之即焚。

“地火熔岩之畔……”苏晚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这种地方,岂是寻常人能靠近的?关于血线蛇,更是只有“极北苦寒之地”、“剧毒”、“其血可入药”等寥寥数语,再无更多细节。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苏晚眼中却燃起了更亮的光芒!至少,她不再是完全的无头苍蝇!这半本破旧的《草集注》,就是她撬开牵机引秘密的第一块砖!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本残卷收好,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又仔细检查了多宝格上其他东西,那个蒙尘的木匣子似乎上了锁,锈迹斑斑,暂时打不开,里面也感觉空荡荡的,不像有东西。

苏晚暂时将它放在一边。

“王妃……”小莲的声音怯生生地从门口传来,“周……周嬷嬷来了!”苏晚眸光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将残卷不动声色地塞入袖中。

她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深褐色绸缎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

她约莫五十多岁,面容刻板,法令纹深重,一双三角眼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倨傲,正冷冷地扫视着屋内简陋的陈设和角落那盆燃烧的银霜炭。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板着脸、眼神不善的仆妇。

正是王府内院掌事大嬷嬷,周嬷嬷。

“老奴见过王妃。”

周嬷嬷敷衍地屈了屈膝,动作标准却毫无敬意,声音平板无波,“听闻王妃今早去了大厨房,还‘拿’了些份例之外的东西?”她特意加重了“拿”字,目光锐利地刺向苏晚。

苏晚站在原地,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周嬷嬷消息倒是灵通。

怎么,李嬷嬷告状告到你那里去了?”周嬷嬷脸上纹丝不动,眼底却掠过一丝厉色:“王妃言重了。

老奴只是按规矩办事。

王府各院份例皆有定数,凝香院位置偏远,份例本就比别处精简些。

王妃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情有可原,但擅自去大厨房取用,还带走公中的银霜炭,这……恐怕不合规矩。”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压迫,“王妃若有什么短缺,理应禀明老奴,由老奴按规矩调配才是。

如今这般,底下人不好做事,王爷那里若知道了……”“王爷?”苏晚打断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周嬷嬷拿王爷来压我?”周嬷嬷脸色微沉:“老奴不敢。

只是提醒王妃,这王府自有法度。”

“法度?”苏晚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凌相击,“周嬷嬷跟我讲法度?好!那我们就好好讲讲!”她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周嬷嬷眼底!“凝香院份例‘精简’?精简到只有一个粗使丫头?精简到连主子的一份早膳都领不到?精简到寒冬腊月,连取暖的炭火都没有?”苏晚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带着凛冽的寒意,“周嬷嬷!你这掌管内院的法度,就是纵容李嬷嬷之流克扣主子用度,中饱私囊?就是看着堂堂王妃挨饿受冻?”“你!”周嬷嬷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脸色铁青,她掌管王府内院多年,连侧妃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何曾被一个“赝品”如此当众质问过?“王妃休要血口喷人!份例发放皆有记录!老奴……”“记录?”苏晚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扫过周嬷嬷身上崭新的绸缎袄裙和她头上那根分量不轻的金簪,又扫过她身后两个仆妇手腕上明晃晃的银镯子,“好一个记录!周嬷嬷这身行头,怕是比我这‘王妃’一年的份例银子还多吧?要不要我请王爷来看看这‘记录’,顺便查查这王府内院的账目,到底‘精简’到哪里去了?”“你……你放肆!”周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晚的手指都在哆嗦。

查账?这是她最深的忌讳!这女人怎么敢?!“放肆的是你!”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她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震得桌上杯碟乱响!那冰冷的目光带着实质般的威压,竟让周嬷嬷和她身后的仆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本王妃再不济,也是皇上赐婚、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正妃!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苏晚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拿规矩压我?谁给你的胆子?!”她目光如电,死死锁住周嬷嬷瞬间惨白的脸:“克扣用度,怠慢主子,是为不忠!纵容手下贪墨,账目不清,是为不义!对主母不敬,口出狂言,是为不尊!周嬷嬷,你这三宗罪,够不够我请王爷……家法伺候?!”“家法”二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嬷嬷心口!她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晚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决绝的气势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敢把事情捅到王爷面前!王爷……王爷虽然不管内院琐事,但若真查出账目有问题……周嬷嬷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倒了多年的倨傲。

周嬷嬷嘴唇哆嗦着,身体微微颤抖,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苏晚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被掐住七寸的毒蛇:“凝香院的份例,今日之内,按王妃的规制,一应补齐。

少一粒米,缺一块炭……”她微微倾身,用只有周嬷嬷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吐出最后一句,“我就把你藏在城西‘福瑞祥’当铺第三间库房里的那几箱东西……亲自送到王爷面前!”周嬷嬷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惊恐万分地瞪着苏晚,如同见了鬼!那几箱东西……是她这些年贪墨积攒下的体己!藏得极其隐秘!这女人……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听清楚了吗?”苏晚直起身,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听清楚了……”周嬷嬷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尽的恐惧和颓然,深深地低下了她那颗从未在“主子”面前真正低下的头颅,“老奴……遵命。”

她身后的两个仆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跟着深深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滚。”

苏晚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周嬷嬷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带着人仓皇退出了凝香院,背影狼狈不堪。

小莲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眼睛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崇拜和激动。

王妃……太厉害了!苏晚看着周嬷嬷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身体一阵虚脱般的摇晃,扶住了桌沿才站稳。

刚才的疾言厉色,不过是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

她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立威,只是第一步。

在这龙潭虎穴般的王府,活下去,找出牵机引的解药,才是真正的艰难。

袖中,那本破旧的残卷,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王妃!王妃!”小莲惊慌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晚睁开眼,只见小莲指着窗外,脸色煞白:“您……您快看!”苏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凝香院破败的院门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身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枪,脸上覆盖着同样玄色、只露出冰冷双眼和嘴唇的金属面罩。

腰间挎着制式长刀,刀鞘漆黑,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们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静静地伫立在院门口,目光穿透洞开的院门,毫无感情地、直勾勾地锁定了站在屋内的苏晚。

一股远比王府阴森氛围更加冰冷、更加肃杀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涌入了这小小的、刚刚升起一丝暖意的凝香院。

黑甲卫!萧绝麾下,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最冰冷无情的爪牙!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苏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无底寒渊。

袖中握着残卷的手指,骤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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