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至于出身,還請皇妹慎言,先帝曾贊南疆王族‘皎如明月’,五弟身上流着兩國皇族的血。”
姬嫱被噎得臉色發青。
誰都知道先帝晚年沉迷南疆巫樂,這話明褒暗貶,連帶着把她也罵了進去。
“皇姐倒是憐香惜玉。”
姬嫱冷笑,“就是不知道北狄那位驕縱的帝卿,肯不肯與人共侍一妻?”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姬瑢,“或者五弟願意像他爹那樣,當個沒名沒分的”
“三殿下!”
皎月突然高聲打斷,指着宮道盡頭疾步而來的紫衣侍者,“太後身邊的蘇女官來了。”
姬嫱迅速整理衣冠,姬瑢則往姬昱身後又縮了縮。
那蘇藝在十步外就躬身行禮,“參見各位殿下,太後娘娘找五殿下試新調的安神香。”
姬嫱不甘心地瞪了姬瑢一眼,甩袖而去。
待她走遠,蘇藝才直起身來,從袖中掏出塊素淨的帕子遞給姬瑢,“殿下擦擦汗,這外頭風大,仔細着了涼。”
姬瑢接過帕子時,姬昱分明看見有張字條一閃而過。
少年皇子迅速将帕子攥緊,轉頭對她露出個勉強的笑,“昱姐姐快出宮吧,這日頭毒得很。”
走出宮門時,星羅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五殿下在太後跟前竟有這般體面?”
姬昱摩挲着玉扳指上的裂痕,“父子一脈,或許和當初的那位一樣會調香懂藥理”
說話間,姬昱的眸子深邃了些,“這位五皇子啊怕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主子,咱們回府嗎?”
姬昱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宮牆外那棵百年銀杏。
樹冠如蓋,投下一片陰涼,恰如這看似平靜的朝堂,表面風光,内裡腐朽。
“去城南的茶樓。”
她翻身上馬,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聽說近日來了位說書先生,專講北狄風物。”
茶樓裡人聲鼎沸,姬昱要了二樓臨窗的雅間。
小二送上新茶,她卻不飲,隻是盯着杯中浮沉的茶葉出神。
“主子,沈家那邊”
星羅欲言又止。
姬昱指尖輕叩桌面,聲音低沉,“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他,陛下既已賜了繡樓招親,我也無法從中周旋什麼,你且安排人仔細盯着,别到時候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給圈進去。”
姬昱指尖輕叩桌面,聲音低沉,“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他,陛下既已賜了繡樓招親,我也無法從中周旋什麼,你且安排人仔細盯着,别到時候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給圈進去。”
若是那日沈翊桉不曾救她,或許就不會被賜下這樣的“殊榮”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打斷了姬昱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隻見一隊北狄使節正從街上經過,為首的少年身着火紅狐裘,腰間别着把短刀,正是北狄帝卿元翎。
“他竟來得這樣快。”
姬昱眯起眼睛,元翎似有所感,擡頭望來。
四目相對,少年帝卿忽然展顔一笑,倒是與傳聞中力戰群雄的形象大相徑庭。
“有意思。”
姬昱輕聲道,心中已有了計較。
回府途中,姬昱特意繞道去了趟相國府所在的那條街。
巷尾那片空地上已經搭起了繡樓架子,幾個工匠正在忙碌。
她勒馬駐足,遠遠望見沈家小厮進進出出。
“主子,該回了。”星羅提醒道,“再逗留恐惹人閑話。”
“走吧。”
姬昱收回目光,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靖王府内,老管家早已備好了熱水。
姬昱沐浴更衣後,獨自坐在書房,面前攤開着北狄輿圖。
燭火搖曳,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主子,五殿下派人送了東西來。”
皎月輕叩門扉,捧着一個錦盒進來。
姬昱打開錦盒,裡面是一匣荔枝膏,底下壓着張字條:明日申時,城南蘭若寺。
她将字條湊近燭火,看着它化為灰燼。
五皇子姬瑢生父早逝,在宮中處境艱難,卻因精通藥理而頗得太後歡心。
他突然示好,必有什麼緣由。
早年間,宮裡這位五皇子幾乎可以說是在冷宮長大的,而她也不過是宮宴無聊四處溜達,與他見過幾次,分過幾次糕點罷了。
後來她年滿十歲,入宮赴宴便也隻是赴宴了,這幾年兩人見面甚少,她可不覺得姬瑢會真的心系于她多年。
次日清晨,姬昱用完早膳,換了身便裝,獨自前往蘭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