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捧着那些來之不易的木屑，轉身準備離開。
“小默。”
姗姗來遲的秦老将軍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
“跟我回軍區吧。‘龍刃’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國家和人民，需要你這樣的英雄。”
他頓了頓，加重了聲音：
“這是命令。”
我知道，這是秦老在給我台階下，他想用這種方式把我從過去的陰影和無盡的愧疚中強行拉出來。
我看着他那張因常年憂心國事而顯得蒼老的臉和他鬓角新增的白發，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但是，我還是搖了搖頭。
“秦老，請恕我不能歸隊。”
“為什麼？”
秦老将軍皺起了眉頭，
“是因為今天的事嗎？你放心，國家不會讓任何一個英雄流血又流淚！”
“不，不是。”
我攤開手掌，鋒利的木屑紮進肉裡，血珠混着木渣，黏糊糊的。
“我的劍，斷了。”
那片叢林，那三個血窟窿，李翔最後抓着我的手，滿嘴血沫地喊我“默哥”。
是我沒能保護好他。
是我把他帶到了那片死亡叢林，卻沒有能把他完整地帶回來。
隻要這個心結一天不解開，我就一天無法再心無旁骛地拿起武器，回到那個我曾經無比熱愛的戰場。
一把斷了的劍，回了爐，也隻會拖累并肩的兄弟。
身後是長久的沉默，最後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好，我明白了。我不逼你。”
“好，我明白了。我不逼你。”
“拿着。”
一張黑色的卡片塞進我手裡，
“這裡面有一些錢，是部隊按照最高标準給你的功勳獎金和特殊補貼，密碼是你的入伍日期，别再虧待自己了。月月那邊，你也不用擔心，軍區總醫院會給她最好的治療和後續的康複照顧。”
我攥緊了那張卡。
“秦老，謝謝您。”
“去吧。”
秦老将軍擺了擺手，眼神中帶着一絲落寞，
“去做你想做的事。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想回來了，随時給我打電話。”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陳默！你别走！你看看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林雪的哭喊尖利刺耳。
我頭也沒回。
我走出了輝煌大酒店，外面微涼的空氣湧入肺中，無比清新。
我擡頭看着夜空中依舊盤旋着的鋼鐵巨獸，看着街道兩旁整齊肅立、向我行注目禮的士兵，心中百感交集。
脫下軍裝，我以為自己隻是一個為了生計奔波的普通人。
但今天我才明白，無論我身在何方，無論我變成了什麼模樣，我身上那份屬于軍人的烙印，永遠都不會消失。
國家，沒有忘記我。
人民，沒有忘記我。
我的戰友們，沒有忘記我。
這就夠了。
我握緊手心的木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那裡，還有一個需要我守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