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聽說她媽媽好像在給有錢人家當小三。”
“那她怎麼攀上李淩嶼就不好說了。”
然後接上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以往的葉詩詩或許會為此痛苦一陣。
但現在,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傷心難過的時間。
李淩嶼是個自我實現标準極高的人,連帶着對搭檔的要求也嚴格了起來。
葉詩詩每天一下課就會被李淩嶼拽走,那些竊笑的聲音來不及傳到耳朵裡,她就已經到了練習室。
李淩嶼拿着本樂譜教她辨認,葉詩詩之前唱歌隻憑着一把好嗓子,連樂譜是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卻已經能七七八八地記下來了。
兩人訓練着配合,在李淩嶼專心彈奏的時候,葉詩詩偶爾會對着他的側臉出神。
那對眼睫扇動着,像是一隻停駐在他臉上的蝴蝶。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李淩嶼也會靜靜注視着她,僅僅隻是注視,不帶任何意味。
一個月的訓練時間不足以讓他們之間的關系向暧昧靠攏。
李淩嶼家教嚴格,在同年齡的孩子面前舉手投足都需精心控制。
葉詩詩則是單純地還沒長出那樣的神思。
她早了一年上學,早先成績很好,在低年級時尚且會被老師稱贊學習認真。
然而沒過多久,她就開始了白天上課,夜間打工的生活,成績一落千丈。
母親折下校門口的柳枝,衆目睽睽之下将她抽打到鮮血淋漓。
她說:“我花大價錢供你上學,你就考這個成績給我?”
葉詩詩隻能沉默地忍耐,就像是之前的十幾年一樣。
洗盤子的工作被拒絕的第二天,她再次帶上了滿身的傷痕來到學校。
她對李淩嶼的解釋是摔倒了,李淩嶼信以為真。
如果是後來的李廠長,輕而易舉就能看出對方身上的痕迹布滿全身,根本不像是摔傷的。
這樣的觀察能力不是現在一心撲在學習上的李淩嶼能夠擁有的。
所以在那一場演出結束,面對穿着漂亮禮服裙明媚動人的葉詩詩,李淩嶼正想說些什麼
大概是“和你搭檔很開心”之類的話吧。
但他沒來得及開口,葉詩詩已經被扇倒在了地上。
但他沒來得及開口,葉詩詩已經被扇倒在了地上。
塵土弄髒了她的白裙,那個渾身都是煙味的女人不覺滿足,髒污的布鞋狠狠往她身上踹。
“你還敢早戀,還敢偷老娘的錢買衣服”
李淩嶼算是知道為什麼葉詩詩拒絕了他送的裙子。
已經習慣了沉默着忍受的葉詩詩卻在聽見這句話時慌亂地看了他一眼,委屈的聲音能聽得人心碎。
“那是我自己的錢”
“你個小孩子哪來的錢,那都是我”
女人的話語被截斷,她發瘋般打在葉詩詩身上的手臂被另一隻手攥住了。
李淩嶼的心髒已經被怒火點燃了,但他任然忍耐着隻是将那個女人推離了兩步。
地上抿嘴抽泣的葉詩詩被他扶起,她低着頭,沒有看見李淩嶼遞給女人的一沓紙币。
在他冷淡的驅逐聲中,女人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葉詩詩終于忍耐不住,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仿佛一個從來沒有哭過的孩子,第一次釋放出了自己的聲音。
不久之後,李淩嶼對她告白,而葉詩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李淩嶼躺在車裡,呼吸聲拉得又慢又長。
将死之際,越來越多的事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下肢疼痛到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卻在想,是不是詩詩那時候也想到了
那些或許已經被他遺忘了的曾經。
葉詩詩在他的人生中所占據的比重太多,多到讓他以為已經足夠。
他習慣了這個人存在,像是心髒跳動一般安穩又舒緩,于是遺忘了關心和愛,忘了她那滿是創痕的靈魂。
也忘記了自己所許下的,要将她身心都治愈的豪言壯志。
到最後,那道最痛最深的傷疤卻是他留下的。
湖水已經沒過了胸口,泡到浮腫的手掌拿起了副駕駛座上的紅色禮盒。
裡面靜靜地躺着一束皮筋紮的野花。
李淩嶼慘白的臉上浮現出虛弱的笑容,關上盒蓋将它抱在懷裡。
既然葉詩詩不需要他的彌補,那他最好還是再也不要出現,免得無休止的糾纏惹她心煩。
他要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那個夢裡摒棄他狹隘的嫉妒與自卑,隻給愛人最純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