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只能默默坐到他身邊。 

他伸手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在長椅上蜷縮起來，把頭輕輕擱在了我的ťü⁼腿上。 

「未來是什麼樣的？林晚星？」

我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搓揉了一把他有些扎手的頭髮。

「未來很好、特別好。所以你不能放棄，你得好好讀書，走出這個小城，親自去看看那麼好的風景。」

有淚水從我眼角滑落，我慌亂地伸手擦拭掉。

「未來的我有你在身邊嗎？」 

「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等著你。」   

「是嗎？未來可真好......」 

陽光把路燃從疲憊的睡夢中喚醒的時候，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 

一顆已經透出難看的黃褐色的蘋果孤零零地放在長椅上。

年輕的大男孩兒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撈起那顆蘋果咬了一口。有些發苦的汁液在口中彌漫開。

「林晚星，你真的有夠殘忍.

10

這一次，我似乎在混沌中昏迷了格外久。   

直到一個聲音喊醒我. 

「林晚星同學？林晚星同學？」 

睜開眼，眼前是明亮又溫暖的辦公室。 

身上的睡衣變成了干凈的藍白校服，胸前印著清晰的紅色 logo——【D 市第一中學】。 

把我喊醒的年輕女人再次開口，

「林晚星同學？如果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就讓班長帶你回班級。」

敲門聲適時響起，一個身影走到我身邊停下，一個我熟悉又思念的聲音響起。   

「老師，作業都收齊了。」 

「路燃，你來得剛好，這是我們新轉來的同學林晚星，你帶她去教室吧。」 

我直愣愣地抬頭盯著他。

除了還稍顯青澀的五官，18 歲的路燃已經完全長開。

玻璃窗里的倒影上，我努力挺起背仰著頭，也只到他的胸前而已。

自下而上的仰視讓刺眼的陽光直直地映射在我的眼睛里，一滴淚幾乎是瞬間涌出我的眼角。 

路燃看了我一眼，然后冷淡地撇過頭去。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他眼里那一瞬間的觸動和驚詫。   

「路燃，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 

身前的少年邁著大步向前，留下我幾乎是小跑著努力追趕他的腳步。 

「小孩兒！你再這樣不理我，我真的生氣了！」 

今天在學校的一整天，每一次我試圖開口跟他說話，都不被理睬。

我看著他溫柔平靜地回應其他同學，唯獨對我冷淡又閃避。

直到現在放學，莫名穿成他們學校轉學生的我，迷茫又無處可去。除了路燃，我想不到別的辦法。

路燃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后反而加快步伐離開，在一個拐角后消失不見。   

我追趕得氣喘吁吁，又累又餓。 

在路邊的小攤買了根烤腸，失落地坐在旁邊書店的臺階上啃起來。 

第7章

至少老天爺沒把我的路完全堵上，書包里還準備了夠我生活幾個月的錢。

腸烤的時間有些久了，腸衣硬得硌牙，我費勁地啃了半根。 

剛剛還一片平靜的天空突然被烏云籠罩下起雨來。

透明水珠連成串沿著房檐滴落，大雨把整個城市籠罩上一層灰蒙蒙的霧。

僅有的幾個行人也匆匆跑來這個最大的屋檐下躲雨，街道上空蕩蕩的。   

遠處一個本已經離開的身影去而復返。 

少年頂著校服外套，破開重重雨幕，最終停在我面前。 

「輸給你了，林晚星......」 

我聽到他因為跑步而帶起的粗重的喘息和一聲無奈的輕嘆，無辜地伸出手接住了他髮梢落下的一顆雨滴。 

在這場好像覆蓋了整個天地的大雨里，我躲在路燃用臂彎為我支出的小世界里，跟著他一起狂奔。

我們緊貼在一起，隔著嘈雜的雨聲，我聽到少年人清晰又劇烈的心跳。 

「洗過，干凈的。明天記得自己去買新的。

一條被洗得有些褪色的舊毛巾和一套 T 恤短褲被路燃整齊疊放在我面前。 

等我梳洗換好衣服出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碗面。

還是熟悉的味道。 

「原來的房子呢？」

我看著眼前的小出租屋開口。 

「賣了，用來做這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鼻頭一酸，我沉默地夾起一根面條。   

「這次什麼時候離開？」 

「忘記了，你自己應該也不知道......」 

他嘲諷地嗤笑一聲。

「林晚星，你真的很殘忍。」 

我被他的質問哽住，僵在原地。 

「我沒法再忍受突然的分別了。不管你這次要待多久，我可以收留你，但我們就做陌生人吧。」

說完，他收好自己的碗，沒再看我一眼，轉身進了廚房。   

月光還像以前一樣柔和。 

我坐在本屬于路燃的小床上，看著他把被褥在地上鋪開。

「其實我可以睡地上的沒關系......」

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面前的人沒理我，自顧自地躺好。 

我尷尬地縮進被窩里，一瞬間被好聞的香皂味包裹起來。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聽話地和路燃裝作陌生人。

只是偶爾也會在上課盯著他看的時候，抓到他偷偷瞄向我的視線。

11

D 市又進入冬天。

期末考試結束，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只剩不到 150 天。

自從寒假以來，路燃似乎有意避開我，每天早出晚歸，問就是在打工，我們相處的時間比上學的時候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