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昱珩的眼色逐漸變暗:「然后呢?」
我愣了一瞬。
所以然后呢?
我這一趟撒潑發瘋要的結果是什麼呢?
「蘇安若,問你話呢,然后呢?」他撐著桌子,靜靜地看著我。
眼底是我捉摸不透的情緒。
他在等我,等我說出他等了很久的話。
我壓抑著內心的翻江倒海,笑著說:
「然后如你所愿,分手啊。」
「求之不得。」
4
我和向昱珩真的分手了,引得身邊人一陣唏噓。
「你們之前那麼好,分了好可惜啊。」
但她們也說那是之前了。
我和向昱珩是在高考結束的那個假期認識的。
也是在畫室里。
不過,我是打掃衛生的,他是正兒八經來學畫畫的。
假期里的學生都很浮躁,畫一會兒便偷偷摸摸地說話。
只有他一個人,在角落里,戴著耳機畫。
我看不懂他畫的是什麼,只知道整個教室里數他的畫色彩明亮。
我有事沒事,便扒在門口看他。
後來我不知道怎麼,就被他發現了。
「送你的。」他將剛完成的畫塞在我手里。
我有點受寵若驚:「這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嗎?你給我了,老師不會說你嗎?」
他沒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盯著我看。
直到旁邊的男生起哄:
「他要交這個,老師才會罵他呢。」
我有些茫然。
「你不覺得他跟我們畫得都不一樣嗎?」
我點頭。
于是那幾個男生悄悄說:
「那是因為,他這是專門給紅綠色盲調的色。」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是色盲。
直到後來向昱珩無可奈何地說:「你還記得嗎?老師讓你把粉色把手的掃帚放前邊,藍色把手的掃把放后面。結果你把所有藍色的教具都放在了前邊。」
他說著說著便笑了,「我還以為你那是一身反骨,故意要和老師對著干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明明就沒有粉色啊。」
「知道了,小瞎子,所以以后你把淺藍色的放前面,深藍色的放后面就行。」他偏著頭,露出顆虎牙笑著。
那時的他真好。
直到上大學也是。
他會把買來的東西給我一一標好色。
也會每周送給我一幅屬于我的畫。
在別人都說「這色彩畫得有些奇怪」時,我小心翼翼地珍藏。
因為我知道,他在畫我的世界。
他讓我知道,我的世界也是鮮亮無比的。
可是,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或許是每周應Ṫű̂ₗ該送的畫來得越來越遲,再到後來他說「最近太忙,來不及畫了」的時候。
也或許是,梁清清的第一次出現。
她和他在畫展里,在梵高的那幅《杏花》的畫面前一同落淚。
他說:「我好像找到知己了,她就像是另一個我自己一樣。
第2章
」
那我呢?
我輾轉反側,失眠了好幾個晚上才想清楚。
我是他眼里真真正正的瞎子。
分不清顏色的瞎子。
更不懂他心的瞎子。
5
「砰!」一聲巨響。
世界都變得模糊。
「欸,沒事吧!」
我只能聽得到聲音,卻怎麼都聚焦不了視線。
眼前越來越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才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中睜眼。
「你終于醒了,我要嚇死了。」
面前那人呼著氣,將我輕輕扶起。
我定睛看他。
那人個子很高,身上穿著一件純白 T 恤,大概是因為扶了我,所以上面沾上了灰。
剛剛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又加上這天氣燥熱,還沒走多遠,就因為低血糖倒下了。
「你這碰瓷把戲也太拙劣了點吧,還沒碰到就暈了。
我滾動喉頭,啞著聲音說著:「沒碰瓷。」
他愣了一瞬,直起身子:「聲音怎麼啞成這樣?」
我搖頭,心里卻是趕緊回去搬家。
再晚,說不定向昱珩就要回家了。
碰上面,總歸是有點尷尬。
我拍了拍衣服,問著:「我沒撞壞你車吧。」
「沒啊。」
我點頭示意:「那我也不是碰瓷你,你可以走了。」
那人突然笑了下。
然后又大聲喊了句:「小心!」
天旋地轉之間,我被拽回路邊,倒在了他懷里。
耳邊的心跳聲很快。
不是我的,是他的。
那人大喘了口氣:「不是,見碰瓷我沒成功,所以碰瓷紅綠燈啊。」
我訕笑一聲,抬頭看了看紅綠燈處。
顏色都一樣,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走。
以前,我都是被向昱珩牽著走的。
我心底的難Ŧŭ²過稍縱即逝。
身邊的人便拍拍我的肩膀:「你是想我扶你過馬路嗎?」
我一下彈開,暗罵他的無賴。
那人笑得很燦爛:「后會有期啊。」
6
我沒過多關注那個小插曲,直直走到了我和向昱珩租的房子。
說是合租,其實也就是他出的錢,而我就出了一點水電費什麼的。
加之我工作的地方離這有點遠,本來就有想搬走的念頭。
鑰匙插進去還沒轉動,門便開了。
我抬頭,和向昱珩視線相接。
「微信上說過了,我來拿自己的東西。」
他頭髮上的水珠一滴滴滴落在肩上,卻沒有要擦的動作,反而抱著胳膊將我擋在門口。
向昱珩似笑非笑:「怎麼,你的男朋友不陪著你來嗎?」
「在說什麼,聽不懂。」我面無表情,推開他便要進去,「讓開,我拿完東西就走。
」
「裝什麼,蘇安若,天天鬧著說我出軌,其實是你吧。」
他冷笑一聲,將手機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