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孤獨像影子一樣纏著我,我開始恐懼待在家里。
我更加依賴程聞。
他帶我出去玩,帶我旅游,帶我認識很多新的朋友。
我們一起看過冰島的極光、東京的煙花、非洲的動物遷徙。
裴燃京沒帶我去的地方、沒做到的事,程聞都做到了。
就像是報復裴燃京的不告而別,我更愛他了。
大學畢業后,我和程聞訂了婚。
我成了他的未婚妻后,才知道,他在國外還有一個妹妹。
程聞的妹妹,是家里保姆的女兒。
歹徒入室搶劫那天,保姆為了保護年幼的程聞而死,唯一的女兒承載著所有人對她母親的愧疚而活。
程聞心有虧欠,周沁雪是他心里無人能及的柔軟,也是他的陰影、恐懼、負擔。
周沁雪母親的死,讓程聞無條件地袒護這個名義上的、被周家供養的妹妹。
似乎只要無條件地對她好,心里的罪孽就能得到消減解脫。
所以在發現周沁雪也喜歡程聞時,一切都晚了。
那個瘋子一樣的女孩兒,為了向我證明程聞有多在乎她,親手砍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斷送了她優秀的鋼琴生涯。
而所有證據都指向我時,口口聲聲愛我的程聞像是變了個人。
他焦慮不安,一遍遍嘶吼著質問我為什麼要欺負周沁雪。
前一秒還在程聞懷里崩潰大哭的女孩兒,下一秒在程聞身后,用挑釁病態的笑容看著我。
仿佛在為她即將到來的勝利奏響喜悅的號角。
我知道,我搶不過她。
因為我還沒有腦殘到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畢生追求的夢想,放棄母親為自己爭取來的璀璨人生。
程聞在面對周沁雪的事情上,格外的極端。
周沁雪精神崩潰,求著他陪著自己。
接不回去的斷指早已腐爛,她哭到嘔吐,眼睛一閉就會做噩夢。
唯一愈合心理創傷的辦法就是送我去坐牢。
所以即便證據不足,程聞還是動用家里的一切關系,把我送進了監獄。
判決書下來那天,程聞握著我的手,一遍遍向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這都是我欠她的。」
「只是三年而已,等你出來我們就結婚,我們重新開始。」
我們都知道,程聞的父母不會接受一個坐過牢的女人進家門,玷染門楣。
我麻木地看著他,看他淚流滿面、痛苦不堪、扭曲混亂。
三年是什麼很便宜的東西嗎?他輕松揭過,仿佛我這三年只是出去旅了個游,等我出來,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他開開心心地繼續在一起。
程聞的陽光開朗,只是他的表象。
其實他懦弱膽怯自私。
他騙得我好慘。
所以在進去那天,我由衷地祝福他和周沁雪:「希望你們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2
因為在里面表現良好,我提前三個月被放了出來。
進來那天,程聞說他會在外面數著日子,到時間了就來接我。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減刑。
畢竟他讓人時刻注意我在監獄里的情況。
甚至為了給周沁雪報仇,讓里面的人好好款待我,三天兩頭打我一頓,還想打斷我的手。
後來我反抗得越來越狠,她們就不敢打了。
今天程聞沒來接我,只可能在陪著周沁雪。
真是可惜,我還想著,如果他真的來接我。
我就能在他開車的時候去搶他的方向盤,帶著他一起去死,一了百了。
現在看來是得等一會兒了。
這一會兒,沒等來程聞。
第2章
等來了許久不見的一個故人。
黑色的邁巴赫降下車窗,露出一張深邃精致、充滿成熟和冷漠的臉。
消失多年的哥哥,在我坐了三年大牢后出獄的這天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還以為他死在外面了呢。
曾經我想過無數次重逢會是怎樣。
出乎意料的,竟然什麼情緒都沒有,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他的手臂懶散地搭在車窗上,狹長的眼眸含著融不化的冰,看向我時的眼神認真仔細,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我滄桑的臉和丑陋的齊耳短髮。
他皺著眉,問我:「沒有我,就過得這麼慘?」
我沖他笑,自暴自棄:「那你就別管我,讓我去死好了。」
他怒了,一掌拍在方向盤上:「那你他媽現在就去死!」
他的臉漲紅,脖子上和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在我們漫長的對視中,他粗重的喘息慢慢平復。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不生氣,不開心,不去死。
至少在弄死程聞和周沁雪那兩個賤人之前,我還不能死。
裴燃京掏出一支煙點上,手有些抖。
「還不快滾上來。」
我坐上副駕駛,他一腳油門撒氣,車子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我還以為他要帶我去死。
沒帶我去死,帶我回了家。
他用一把柚子葉,把我從上到下地拍打了一遍。
像是在教訓我,打得很用力。
「你能不能輕點兒?」
他面無表情:「這是驅散霉運。」
柚子葉的清香掩蓋了他身上淡淡的尼古丁味道。
裴燃京突然的出現,掩蓋了程聞帶給我的創傷。
為了慶祝我出獄,裴燃京給我做了一大桌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