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狀似無意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撩開厚重窗簾一角。
樓下不知何時聚了幾個穿著黑 T 恤、滿臉橫肉的男人,但為首那位卻格格不入。
身材精瘦但肌肉線條分明,穿件質感不錯的深色休閑西裝,眼神平靜得像深潭水,沒半點兇相,卻有種無聲的掌控感,那份運籌帷幄的篤定,反而讓空氣更緊繃了。
這樣考驗一環套一環,還挺逼真的,催債的都安排上了?
「媽,」我聲音壓得極低,「外面……好像有人來了,聽著不太對勁,您和爸先別出聲。」
媽媽臉色一白,慌亂點頭。
拍門聲很快變成了粗暴的撞門聲!
「哐!哐!哐!」
出租屋的大門在撞擊下痛苦😩吟。
「誰啊?!」媽媽終究忍不住,驚呼出聲想阻止。
晚了!
大門被撞開一條縫的瞬間,我「恰好」站在門后,「驚慌失措」地想用身體頂住門!一股巨大的沖力猛地撞在門上!
「砰!」
一聲悶響。
我整個人被門板狠狠拍中,鼻梁傳來一陣尖銳到炸裂的劇痛!
溫熱的液體瞬間涌出,鐵銹味在嘴里彌漫開。
門被徹底撞開。
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率先跨進來,他看都沒看捂著鼻子、指縫滲血的我,目光如刀掃過嚇傻的媽媽,聲音冷得掉冰碴:「媽,你沒事吧!」
「顧衍!」媽媽撲過來擋在我面前。
鼻梁疼得我眼前發黑,眼淚生理性地狂飆。
值了,這場苦肉計。
5
溫熱的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白色的地板上,暈開刺目的紅。
疼是真疼,眼前金星亂冒。
我愣是沒顧上自己,第一時間掙扎著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媽媽護到身后,聲音因為鼻子堵住而甕聲甕氣,滿是焦急:「媽!媽您沒事吧?沒嚇著吧?」
血全蹭到媽媽衣服上,她也顧不上。
媽媽看著我的慘狀,心疼得直抽氣,猛地轉頭對著顧衍爆發了:「顧衍!你瘋了嗎!不分青紅皂白就讓人撞門,你看你把菲菲撞的!」
顧衍站在玄關逆光處,身形挺拔,臉色比他那件高級定制的黑襯衫還冷。
他扯了扯嘴角,眼神銳利:「誰知道門后藏著個大活人?又不出聲,怪誰?」
他撒謊,我敢打賭,他剛才就是確認門后有人才開始指揮人撞的。
我忍著痛,眼淚汪汪地看向暴怒的媽媽和皺著眉的爸爸:「爸,媽,別怪他……他也是擔心你們……」
這聲哥哥現在還不是時候叫。
顧衍嗤笑一聲,慢悠悠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我,那眼神像在審視一件可疑物品:「一個丟了十幾年、剛找回來沒幾天的孩子。」
他刻意加重「幾天」兩個字,「對素未謀面的父母,感情就這麼深?知道家里欠了一屁股債,也不拍拍屁股走人?」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這年頭,像妹妹這樣心軟又孝順的人,可真不多見了。」
看似夸贊,字字帶刺。
我吸了吸鼻子,更多的血涌出來,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從小就羨慕別人有爸媽,雖然回家時間短,但爸媽對我真的很好……我手里還有點以前拍戲攢的錢,不多,但省著點,總能養活爸媽一陣子的……」
我看向媽媽,眼神孺慕又脆弱。
第2章
媽媽徹底崩潰了,徹底演不下去了,一把將我血糊糊的臉按進懷里,扭頭對顧衍怒吼:「夠了,顧衍,乖寶,你別擔心,家里沒事了,錢的事解決了!」
避重就輕地告訴我沒事了。
解決了?而不是沒破產?
不敢如實說出是在試探我嗎?
我埋在媽媽帶著香水味的懷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好,好得很。
看啊,咱們這一家子,全是天賦異稟的演員,誰也不比誰差,絕配。
回別墅后,媽媽情緒激動,小心翼翼地問我:「菲菲告訴媽媽,你走丟了的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
「媽媽看你剛剛回來身上有傷口,還有鼻子被衍兒撞到都不抱怨的,你習慣的樣子……媽心疼啊……」
我悶在她懷里,沒細說那些不堪,只是撒嬌似的蹭了蹭:「媽,都過去了,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機會讀完大學,總覺得人生少了點什麼……」
話音剛落,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出現在我身上。
抬眼,正對上顧衍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盯著我,像獵人盯著落入陷阱的狐貍,一點也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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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梁的腫痛慢慢消下去,留下一點不太明顯的青痕。
顧父顧母待我,肉眼可見地不同了。
那點因時間帶來的生疏,被「共患難」和「愧疚」沖刷得干干凈凈。
限量版包包、高定成衣、珠寶首飾流水一樣送到我房間。
我以為,這潑天的富貴,總算輪到我了。
直到那天下午茶時間。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精致的骨瓷茶具上。
媽媽優雅地放下茶杯:「菲菲啊,你哥一直惦記著你之前說沒念完大學的事,他啊,特意托人給你找了個頂好的家庭教師,給你補補課,也當……多學點東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會突然這麼「好心」?
正驚疑不定,管家領著一個人進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聲音清脆規律。
來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裝套裙,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冷靜銳利,氣質優雅又帶著書卷氣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