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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她看病嗎?

多巧啊,巧得我想笑。

這麼想著,我也就這麼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我笑我的愛人死掉了,我笑你年輕空有才華。」

「認清現實吧。他是喜歡我的。」

季婉傲氣十足的臉讓我感到一陣噁心,我漫不經心地擺弄杯身,直視她的眸,說道:

「喜歡?季婉,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年輕,也很愚蠢。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陪在他身邊一年又一年,我們的感情是出現了問題,可他未必能離開我。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我看她臉色漸漸蒼白,覺得她蠢到可憐,繼續道:

「你記住,喜歡永遠不是愛,而他對你的喜歡,又能持續多久呢?季小姐,你年輕有為,別為一個男人,做些見不得光的事。這是規勸。」

說完,我提起包就走,終止這場博弈。

他是臟了,那我就不要了。

7

媽媽走的時候,是一個午后。

我穿著厚厚的防護服,顫抖地握著她蒼老的手掌,忍住哽咽,輕聲道:

「媽媽,你要去找爸爸了?對不對?」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們一定別忘了,多入我的夢啊。

母親闔著的眼輕輕一顫,隨著心電儀「滴——」的一聲,我腿軟得站不住,一雙手扶住我,是余笛。

她眼眶同樣濕紅,眼里是濃濃的擔憂。

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我沒事。」

我得撐住,我得堅強。

即便我快要崩潰了。

8

母親的葬禮上,我看見了梁琛,望向我的眸是沉沉的哀痛,憔悴的樣子仿佛是我對不起他。

我想,他怎麼也配來?

可我一句話都不想對他說,我想讓母親安靜地走。

我目送著母親走完最后一程,看著墓碑上她溫和的臉,只覺得好想她好想她。

眼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明明那樣痛,痛得我微微彎腰,喘不過氣來了。

前來吊唁的人一個個離開,我呆呆地站著,余笛緊緊扶住我。

梁琛走上前,想擁住我,手抬起又落下。

「寧兒……」

「梁琛,別再假惺惺了,別再噁心我了。」

梁琛眼眶早已濕紅,他忽地跪下,一遍遍道歉:

「寧兒,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

到後來,他痛哭出聲,脊背微彎,模樣慘然。

我已不起任何波瀾,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哭,我早已經哭不出來了,只余下難過到至極的顫抖。

「梁琛,可你知道又能怎麼樣?那些傷害又不是一次兩次啊,你不明白嗎?」

「夠了,夠了。」我閉上眼睛,再也不愿看他一眼,「笛子,帶我走。」

頭愈發昏沉,我沒撐住,還是暈倒了。

最后一眼入目的是笛子的臉,她也好憔悴啊。

9

我病了。

我失去了最愛的人,接二連三的打擊終是讓我崩潰。

高燒渾身無力的時候,屋里一片漆黑,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我忍不住流淚,怎麼會這樣疼啊,媽媽也是這麼疼的嗎?

恍惚間憶起小時高燒時,媽媽總是用溫暖的掌慢慢揉著我的太陽穴;我沒胃口,媽媽總是變著花樣來做小甜品,哄著我吃。

「媽媽……」

我下意識呢喃著,沒有人回應。

媽媽走了,我沒有媽媽了。

再也不會有人溫柔喚我寧寧,再也不會有人毫無保留地愛我了。

窗外的風呼嘯著,在這樣一個寒夜,我感覺我快要死去。

第3章

10

朦朧間,誰的手纖細溫暖,緊緊握住我的手:

「阿寧,楚姨也不愿看到你這樣的,你振作起來,好不好?」

誰的聲音哽咽到沙啞,我反握住她的手,勉力笑了笑:

「對不起,笛子,別哭啦。」

「我只是暫時還沒能走出來,我只是很想媽媽,我只是好累。笛子,我會好的。」

我的語氣盡量顯得輕松坦然,但身邊的人遲遲不語,我轉頭,發現余笛再一次,淚流滿面。

「阿寧,你受了好多委屈吧,對不對?難過的話,不要自己憋在心里,我一直在啊。」

我抬手吃力地撫上她的臉,滿手的淚水快要將我灼傷。

「別為我再難過啦,怎麼也不怕我傳染你,感染了可不好受。」

「阿寧,你知道嗎?其實余笛早該死在十六歲那年被霸凌的夏天,是同樣十六歲的秦思寧救了她,你是我的家人,在我這里,你永遠都是第一。」

「是你一直拉著我往前走,一直告訴我要勇敢,在努力地讓我變成更好的人,我變得越來越自信,越來越開朗。」她開始泣不成聲,「所以,都會變好的,你一定要好起來,向前看,好不好?」

這一刻,我知道還是有人知悉我的委屈,愿意將我打撈上來,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的。

我無比感念。

11

梁琛換過很多手機號給我打電話,發消息。

我接起的一瞬間無一例外總能聽到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他明知道我會難過,但他還是做了。

燒得模糊時,我總能夢見很多人。

包括以前的梁琛,寡言的少年眉清目秀,白 T 恤干凈清爽,笑時嘴角微彎的弧度,像雨前的月,清冷又溫柔。

忽地又變成淚流滿面,不停懺悔的梁琛。

後來的日子太過漫長,我們相攜走來,或許早已不是以前的我們了。

我知道人都是會變的,可我不舍得。

以前那樣好的梁琛,那樣愛我的梁琛,怎麼就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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