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真的!現在人就在濟河邊的春景路那兒,公安那邊說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一字一句,就像瞬間抽走了馮安洲全身的力氣,原本急促的呼吸瞬時凝結。
通訊員看了眼他乍白的臉,迅速反應過來,上了車就往春景路駛去。
馮安洲就像坐木樁,一動不動。
他忘記自己怎麼下的車,又怎麼走向擠滿人的河邊,隻是在回過神時,周圍三三兩兩站着公安和醫生護士。
視線一掃,蓦然定在河灘上一個蓋着白布的身影。
馮安洲緊縮的眸子顫了顫,本能地想過去确認,可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
這時,一個公安看見他,走過來敬了個禮:“馮政委,這些是她身上的東西,請您确認一下。”
馮安洲怔然将目光移向對方的手心,隻有濕透的身份證和離婚證。
他緊抿的唇終于開了道縫,扯出道沙啞的回應:“我要确認人。”
嘈雜中,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身份證和離婚證也許是韓芷柔不小心掉的,一個小時前她還好好的,不會是她’。
公安愣了下,便讓開了路。
當視線重新落在那蓋着白布的身影上時,窒息感再次侵襲,讓馮安洲呼吸有些困難。
他深吸口氣,艱難邁開腿走去。
蹲下身,觸及到白布時,掌心忽的一顫。
馮安洲咬了咬牙,掀開了白布!
一刹那,時間仿佛都凝固,周遭所有的聲音也消失了。
陽光下,韓芷柔以往紅潤的臉此刻異常蒼白,她閉着雙眼,烏黑的長發散落着,幾縷亂發貼着臉頰。
如果不是胸膛沒有起伏,她就像睡着了一樣安靜。
“根據被救孩子母親和醫生的話,是上遊閘道開閘排水,她躲避不及,又因為生病體力不支才導緻溺亡。”
公安解釋着,語氣透着惋惜和敬佩。
馮安洲像是沒聽見,下意識地擦掉韓芷柔臉上的水漬,可當觸碰到她的皮膚時,他心驟然一緊。
天這麼熱,她竟然這麼冷。
……
天徹底黑了。
車停下大院門口,通訊員轉頭看向後座還呆着的馮安洲,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政委,到了。”
車停下大院門口,通訊員轉頭看向後座還呆着的馮安洲,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政委,到了。”
馮安洲黯淡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嗯了聲緩慢下車。
想到他一整個下午都跟丢了魂似的,從太平間出來時還險些摔倒,通訊員趕忙下車扶住他。
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馮安洲拂開通訊員的手,聲音嘶啞:“你回去吧。”
說完,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大院。
看着他的背影,通訊員于心不忍,沉歎了口氣。
圓月高挂,悶熱的晚風吹着馮安洲幹澀的眼角,酸脹上湧。
“安洲!”
忽然,熟悉的聲音讓他登時停下腳。
擡頭望去,隻見馮母一臉焦急地從家門口跑過來,連聲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芷柔呢?”
馮安洲一哽,不由又想起韓芷柔面無血色的模樣,唇瓣顫了顫,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見他不說話,馮母面色逐漸沉重:“我聽隔壁的說芷柔一個多星期都沒回來了,你們……離了?”
面對母親的追問,馮安洲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聲:“媽,芷柔死了。”
馮母眼神一震:“……你再說一遍。”
馮安洲下颚緊繃,像是在強迫自己接受現實,聲音拔高了幾分:“她死了,為了救一個孩子溺……”
‘啪!’
一個巴掌突然狠狠甩在他臉上!
馮母力道很大,饒是作為軍人的馮安洲,也被打偏了臉。
“馮安洲,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大!虧你還是個軍人,是個政委,你幫賀雪芬的時候我就告誡過你,别讓芷柔寒心,現在你居然咒她死!”馮母恨鐵不成鋼地痛斥道。
馮安洲聽着,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看着母親眼中憤怒,他再一次開口,聲音更加清晰:“芷柔是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孩子,現在人在太平間。”
每說一個字,他都覺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
他都還沒有完全相信,更沒有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哭,在祈求他的放手,至少還活着,還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