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兩輩子的記憶在腦海交錯,她恍然回到了跟馮安洲的初見——
她被打的遍體鱗傷,縮在潮濕的屋檐下乞讨,一身軍裝的馮安洲像書裡寫的天神,帶着光,微笑向她走來。
他說:“就算是一個人,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韓芷柔顫了顫,緩緩擡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準備開始新的人生,她怎麼舍得死……
可惜,老天爺好像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四周越來越暗,韓芷柔慢慢閉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為一體。
……
寂靜的街道,馮安洲心不在焉地往軍區走。
看着手裡的離婚證,馮安洲莫名覺得喘不過氣。
這時,通訊員開着車過來了。
“政委,戶口本拿回來了,賀同志的孩子臨時靠挂在你的名下一個月,等下個月入學後就能遷回賀家。”
“嗯。”
馮安洲斂去低落,不露聲色将離婚證藏進口袋。
他接過通訊員遞來的戶口本後,又吩咐:“去電視台。”
軍綠吉普緩緩朝電視台駛去。
看着車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壓抑的窒息感越來越嚴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幾次,但不安卻散不去。
他擰了擰眉,很快,車在電視台門口停下。
馮安洲拿着戶口本往播音部門去,可路過化妝室時,就聽見裡頭傳出賀雪芬的聲音。
“沒錯,是我故意讓廣播站的小林搶走韓芷柔去首都培訓的機會,我也是故意搶了韓芷柔的工作,又偷拿她的準考證。”
“可我也是沒辦法啊,安洲說我們已經是過去了,對我照顧隻是因為我得了抑郁症,絕對不可能跟韓芷柔離婚,既然如此!那我隻能想辦法把她逼走了。”
“我離婚還帶個孩子,總不能一直裝病麻煩安洲,媽,你難道不想做軍區政委的丈母娘?”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馮安洲心底的雷,轟響過後,硝煙彌漫。
蓦然間,他腦子裡閃過不久前韓芷柔在雨中哭着控訴的模樣。
直到此時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直到此時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隐隐的,胸口口袋的離婚證似是在發燙,灼燒着他整個胸膛。
“行了媽,挂電話吧,一會兒安洲要來了。”
一聲輕響,座機聽筒被放下。
虛掩的門被拉開,當看見外面黑臉的男人,賀雪芬的笑容頃刻在臉上凝固,反應過來後,連忙打招呼:“安洲,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馮安洲沉默,一雙墨眸噙着從沒有過的陰寒,冷飕飕地盯着她。
賀雪芬意識到他一定是聽見了剛才的話,臉霎時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釋:“你聽我說,剛剛我說的都是敷衍我媽,都是誤會……”
話還沒說完,馮安洲便抽出手,将戶口本扔到她手裡,嘲諷:“不急着解釋,等我把芷柔找來,你再好好說這些‘誤會’!”
寒風般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讓賀雪芬哆嗦了一下。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冷酷,似乎要殺人的一面。
馮安洲也無心再跟她糾纏,轉身大步離開。
想見韓芷柔的念頭瞬間膨脹,伴着愧疚不斷泛濫。
掏出口袋的離婚證,一把撕碎。
是他錯了。
他竟然一次次誤會她,她受了那麼多委屈,自然要跟他離婚……
馮安洲越走,拳頭越握得死緊,卻怎麼也壓不下心頭的慌。
韓芷柔……
從前被壓抑的感情好像突然沖破了霧霭,他頭一次如此清晰認識到——
他心裡不是沒有她。
他想快點見到她,想跟她道歉認錯,她比他小了6歲,他以為照顧家就是照顧她,沒必要說那些肉麻的情話……
但如果她想聽,他說多少都行。
而就在他跨上車,準備開車去找人時,原本在值班的幹事蹬着自行車沖了過來,嘭的一下,摔到在他面前!
馮安洲眉心一跳,接着就聽地上的人哆嗦着急切通知:“政委,出大事了!剛剛公安局來電話,說您夫人韓芷柔為了救人淹死了!”
馮安洲瞳孔驟然緊縮:“你說什麼?”
通訊員也吓了一跳,震驚地看着急的滿頭汗的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