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遵命。”
云宏逸心中狂跳,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他知道,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走向一个全新的岔路口。
“闲杂人等,全部退后十步!”云宏逸站起身,环视一周,原本谦卑的气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与威严。
那些秦兵和吏长们面面相觑,竟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令,退出一个圈子。
“去,取烈酒来,越多越好!再取一釜沸水,干净的麻布十条!还有,找几块长短合适的坚木木板,边缘要打磨光滑!”云宏逸条理清晰地对李虎的亲卫下达指令。
那亲卫愣了一下,看向李虎。
“照他说的办!快去!”李虎忍着痛催促道。
很快,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云宏逸先是将双手在烈酒中反复冲洗,又用一块干净的麻布擦干。
这个在现代外科手术中最基本的动作,却让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做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祖传规矩,接骨前,需以烈酒‘净手’,驱除邪秽,以免带入伤口。”
云宏逸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他将剩下的烈酒,一部分淋在木板和准备用作绷带的麻布上,另一部分,则小心翼翼地冲洗着李虎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啊——!”烈酒接触到创口的瞬间,李虎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猛地绷直。
“百将,忍住!”云宏逸沉声喝道,“邪气不除,后患无穷!”他一边用烈酒为伤***着简陋的清创消毒,一边快速检查着伤情。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不只是胫骨,腓骨也断了,而且有几块碎骨。
复位的难度极大。
“来两个人,按住百将的肩膀和大腿,不要让他乱动!”云宏逸指挥着。
两个身强力壮的亲卫立刻上前,死死地压住李虎。
“百将,接下来会很痛,你需咬紧牙关。”
云宏逸从地上拿起一块麻布,递到李虎嘴边,“或者,咬住它。”
李虎双目赤红,一把将麻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来……吧!”云宏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海。
他的双手,一手握住李虎的脚踝,一手托住他的小腿,双眼则死死地盯着那处断口。
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现代化的手术室,周围的一切都已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具需要修复的人体。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腿骨骼的3D解剖图。
胫骨平台、腓骨小头、内外踝……每一个结构都清晰无比。
就是现在!他猛地睁开眼睛,双手发力,牵引、旋转、屈伸……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截刺出皮肉的森白断骨,竟被他硬生生地送回了原位!“唔——!”李虎嘴里的麻布被瞬间咬穿,发出了野兽般的闷哼,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
但云宏逸的动作没有停。
他的手指在李虎的小腿上快速地触摸、按压,感受着皮下骨骼的走向,将那些错位的碎骨,凭借着精妙的手法和对解剖学的深刻理解,一一推回大致的位置。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
当他松开手时,李虎那条原本扭曲变形的小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轮廓。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云宏逸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眼花缭乱之间,那条骇人的断腿,竟然就这么……直了?云宏逸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不是累,是紧张。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沸水!麻布!”他喝道。
他将煮沸过的麻布条拧干,小心地覆盖在伤口上,然后将打磨光滑的木制夹板分置于小腿内外两侧,再用另外的麻布条,不松不紧地将夹板牢牢固定住。
一个堪称完美的秦代版“夹板石膏”,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云宏逸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已被冷汗浸透。
他走到已经痛得有些虚脱的李虎面前,跪下说道:“百将,骨已复位,接下来只需静养。
小人会每日为您换药,一月之内,切记不可妄动。
三个月后,当可下地行走。”
李虎吐出嘴里破碎的麻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剧痛依旧,但那种骨头错位的撕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他尝试着动了动脚趾,虽然剧痛难当,但脚趾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刑徒。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庆幸,还有一丝……敬畏。
“好……好!好一个‘接骨续筋’之法!”李虎虚弱地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你叫云宏逸?我记住你了!”李虎长舒一口气,脸色明显好转接着问道:“你从何处学得这等医术?”云宏逸早已准备好说辞:“家父曾是军中医匠,小人自幼随父学医。
后家父战死,家道中落…”“难怪。”
李虎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你既通医术,留在工地搬石可惜了。”
他对着身旁的亲卫命令道:“传我的令,云宏逸活人有功,即刻脱去刑徒之身!待我伤愈,便为他请功,授予公士之爵!”“从今日起,他不再是刑徒,是我李虎的……医者!”“谢大人恩典!”云宏逸重重叩首。
从刑徒到百将医者,这是他质的飞跃。
走出营帐时,秋日的阳光格外明媚。
秦吏“黑夫”甚至都凑了上来,脸上竟带着几分讨好:“云医者,小的之前多有得罪…”云宏逸摆摆手,他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
百将的医者,意味着更好的生存条件,更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
“系统。”
夜深人静时,云宏逸在心中轻声呼唤道,“我现在算是站稳脚跟了吧?”“宿主的医术得到初步认可呢~”系统的声音依旧轻快,“但距离改变历史还很远哦~”云宏逸望着帐篷外的星空。
是啊,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百将医者,而他要面对的,是即将统一的秦帝国,是焚书坑儒,是陈胜吴广起义……是两千年的历史长河。
“不急。”
他轻声自语,“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