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媽媽猜到了這一切。

「好了，」林岳媽媽站起身來，「我的故事講完了。該走了。」

「等等！」我叫住她，「媽媽懷疑哥哥害死了弟弟，為什麼不報警？」

「誰知道呢。」林岳媽媽搖搖頭，「也許媽媽太軟弱，也許她有其他割舍不下的東西。」

「可那個哥哥就是個惡魔！沒有人規定母親一定要永遠愛自己的孩子，尤其是愛一個魔鬼。」

林岳媽媽溫柔地看著我，語氣很平靜：「弟弟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媽媽在醫院晝夜陪護，有一天深夜，媽媽回家給弟弟拿東西，順便去哥哥房間看看他。媽媽看到哥哥懷里抱著一件衣服睡著了。媽媽輕輕扯出衣服一看，是她自己的一件舊睡衣。奶奶解釋說，哥哥說睡衣上有媽媽的味道。」

我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什麼。

「人生總有一些瞬間，會讓人的心變得很軟。愛是流動的，可以生長也可以消亡。可那些瞬間是真實的，不會被任何東西磨滅。」

綠色的裙擺在門口消失，林岳媽媽離開了。房間里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凝視著她的背影，我傷感而迷茫。

幼年的林岳，也全心全意愛過自己的媽媽。感受過這份愛，媽媽就無法狠下心來將他送進監獄。

在她的記憶里，永遠留著那件舊睡衣。

她謝謝我，因為我做了她想做而不忍做的事。

晚上，我失眠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麼毒？居然在尸檢的時候檢測不出來？有哪些中藥材有這個特性？

（后記二）

兩年后，我刑滿釋放。

走出監獄大門的時候，媽媽正捧著鮮花等著我，看到我出來，她朝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媽媽頭髮白了許多，也瘦了許多，不過，她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走，楠楠，我們回家。」

媽媽挽住我的手臂，說她已經訂好了明天回家鄉的區間車票。

她說，她盤下了一個小超市，回去之后，這個超市就交給我經營。

「我家楠楠也是有正當營生的小老闆。」媽媽昂著頭說，「走出去，誰敢瞧不起？」

媽媽昂著頭的樣子很可愛，我忍不住笑起來。

笑完之后，我說：「媽，把我的票退了吧。

媽媽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為什麼？那個男人不是已經被你關進監獄了嗎？你還要做什麼？還想再坐兩年牢嗎？」

「我想去探視，問他一個問題。」我安撫地拍拍媽媽的手臂，「放心，我跟他之間的恩怨已經了結了。我去看他，只是有件事一直沒弄明白，想得到一個答案。」

「法庭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嗎？」

「不，是關于另一件事的。」我對媽媽說，「這個答案，是林岳欠另一個人的，我幫那個人問問。」

媽媽看了我一會兒，但最終，她沒有再追問任何問題。

她拿出手機，把我和她的票都退了。

「媽等你辦完事，跟你一起回去。」她摸摸我的頭髮，「楠楠，好日子還在前面等著我們呢。」

「嗯！」我笑著用力點頭。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傍晚。那天，在夕陽下，姐姐喝著薄荷水，和媽媽一起笑著。夕陽照得她們的臉閃閃發光，也將我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此刻，我內心的快樂和希望，和那時候一樣。

媽媽說得對，好日子還在前面等著我們呢。

第18章

我們要帶著姐姐的那份，每天都過得開心又踏實。

（后記三）

在監獄的會見室里，我見到了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的林岳。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我們都愣住了。

「余又楠？你居然還能瘦回去？」林岳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沒錯，我又瘦回去了，瘦到了 110 斤的標準體重。在監獄的兩年里，我一點一點回到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而林岳……

林岳長胖了。胖了很多很多，以前修長結實的身材已經徹底走樣，臉圓得看不出一點昔日俊朗的影子。

看到林岳臃腫丑陋的鬼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大聲，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林岳，這才是真實的你吧？現在的你，是不是比以前要快樂一點？」

林岳不吭聲，他的眼神很惡毒，寫滿了不甘和憤恨。

我憐憫地看著他：「你其實很愛吃，也很容易發胖。以前，拼命維持著跟你弟弟一樣纖瘦的體態，一定耗盡了你全部的心力吧？」

提到林明朗，林岳暴躁起來：「少說廢話！你見我到底想干什麼？」

「可你媽媽還是更愛弟弟。即使你弟弟不在了，即使你變成了弟弟的模樣，你媽還是跟你不親。你還是取代不了弟弟，對不對？」

林岳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攥成拳頭，他喘著粗氣瞪著我，眼神里滿是恨意。

獄警看出情形不對，提醒我注意措辭，否則就終止會見。

我朝獄警點頭道歉，又朝林岳笑笑：「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你別生氣，放松一點。我有個特別重要的事情想問你。這個事情，跟崔天宇有關。」

「崔天宇？」林岳臉上恨意未消，眼神已經警惕起來。

「那年夏天，你們家剛搬到帶游泳池的別墅的那年夏天，你在崔天宇家的中藥房里，買了什麼藥？」

林岳臉色瞬間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