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吮著冰棍,一邊好奇地問。
「這幾天天氣好,我拿出來,明天給花壇松松土,重新種一些小菜。」媽媽說道。
我們家很窮,院子卻不小。媽媽在南邊的院墻下修了一個花壇,種了一些蔥和辣椒。
「種點薄荷吧,用來泡水喝。」我興致勃勃地出主意。
將落的天光照在釘耙上,鋒利的鋼齒發出寒光,一看就知道它好用極了。
天黑了,躺椅邊的蚊香都燃盡了,爸爸還沒醒。
媽媽端了一碗冰涼的綠豆湯去叫他:「老陳,醒醒,喝點綠豆湯,回屋里睡吧。」
爸爸嘟噥著起身,將綠豆湯一口氣喝光,搖搖晃晃地準備回屋睡覺。
「你不去廁所呀?」媽媽笑著說,「你睡覺前不都要上一趟廁所嗎?」
「哦。」爸爸昏頭昏腦地應著,腳步踉蹌地朝外面走。
我們家里沒有廁所,平時上廁所都要去外面的公共廁所。
我在窗邊的燈下寫最后一頁作業,聽見爸爸的腳步聲,站起來伸個懶腰。
然后,我看見了驚人的一幕。
我看見,月光照在媽媽臉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水銀,臉色卻慘白髮綠。
我看見,媽媽扶著爸爸的那雙手改變了方向,那兩條中年女人的健壯手臂,用力將爸爸向側后方推去。
爸爸倒在了那個釘耙上。
月光下,血液是黑色的。
黑色的血液在地上蜿蜒,像極了姐姐說的那條蛇。
我重新在書桌邊坐下,輕輕把窗簾拉得更緊。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爸爸下葬后,媽媽用那個釘耙給花壇松了土,種了我喜歡的薄荷。
薄荷的葉子長好的那天,媽媽泡了薄荷水,做了花生酥,帶著我一起去看住校的姐姐。
姐姐坐在樹下吃花生酥,喝薄荷水。
我問姐姐:「薄荷水好喝嗎?」
姐姐說:「好喝,很清涼。」
我朝姐姐笑起來,姐姐不明所以,也跟著我傻笑。
媽媽也在笑。夕陽照在媽媽和姐姐的身上,照得她們的臉閃閃發光。
那一天,我好快樂。
一年后,媽媽帶我和姐姐改了姓,我跟了媽媽的姓,姐姐跟了外婆的姓。
我們都不姓陳了。
9
我在老家待了一周,林岳幾乎每天都打電話催我回去。
「寶寶,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你了。
在一次通完電話后,我一扭頭,發現我媽正踮著腳站在床邊看著我。
「媽,你腿還沒好怎麼就下地走路了?太嚇人了。」我埋怨著,走過去扶她躺下。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媽用擔憂的目光看著我。
「算是吧。」我輕描淡寫地說。
「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她拉著我的手臂,「你剛才打電話我都聽見了,你在他面前跟狗腿子似的,他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將來,你肯定被他壓著翻不了身。」
「哈哈,媽,你放心,」我笑著哄她,「誰拿捏誰,還不好說呢。」
我媽眼圈紅了:「別學你姐姐,談戀愛談傻了,命都沒了。」
我慌忙摟住她:「媽,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
我的眼圈也紅了。
姐姐是我們不能提的人。那道傷痕,太深了。
十天后,我媽能拄著拐杖下地了,我給了鄰居三千塊錢,讓她幫忙照顧我媽,自己坐上了回京城的火車。
對我的歸來,林岳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快樂。
第11章
他對我越來越好,幾乎是百依百順。
我胖到了 170 斤。
林岳每天都要贊美我的豐滿,說我如何迷人,如何讓他沉醉不已。
因為身體太過沉重,我更加不愛出門了。
我每天都呆在家里,要麼追劇,刷視頻,要麼幫張阿姨一起打掃房間。林岳的別墅很大,有些房間我都沒進去過。
那天,幫張阿姨打掃三樓的書房時,我在一本書里發現了一只鳶尾花發卡。
發卡夾在書頁中間,很明顯是某個女孩子看了這本書,隨手取下頭上的發卡夾在書頁間,當作了書簽。
林岳跟我說,他沒交過女朋友。他家里沒有任何其他女孩的痕跡。
可林岳爸爸說,他之前談的幾個都沒好下場。
我還記得,林岳爸爸的話剛說完,林岳就急了。
發卡很美,我想了想,把發卡別在了自己的頭髮上。
我剛從書房出去,就碰見張阿姨。
張阿姨一眼看到了我頭髮上的發卡。
我看到,張阿姨的臉色突然變白了。她的嘴唇一直在打哆嗦,整個人抖得像風里的葉子。
「這個發卡,你從哪里找到的?」
「在書房的一本書里發現的。」我將發卡取下來放到張阿姨手心,「你認識它?」
張阿姨沒有回答我,她將發卡緊緊捏在手心,她手背青筋暴起,我真擔心她把發卡捏碎。
我想,她應該認識那個發卡。
晚上,林岳回來后,我跟他聊起了今天的打掃書房時發現的怪事。
不過,我沒有提到發卡,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我說:「阿岳,你有沒有覺得家里的書房有點怪?」
林岳身體一震,正要拿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為什麼這麼說?」
「書房的面積不太對。」我分析說,「你看,書房后面是個健身房,按照一樓和二樓的格局,三樓的書房和健身房都應該很大才對,但是今天我打掃時發現面積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