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斑的「星塵淚」(聲音帶著委屈和憤怒):「癢!好癢!有壞東西在咬我!看不見的小壞蛋!噴的藥水味道難聞死了!還殺不死它們!氣死我了!」
信息量巨大!
我定了定神,走到那盆焦黃卷葉的鬼蘭變種前,抬頭看了看頂部的補光燈,又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盆底的濕度。
「周老闆,」我指著頂部那盞瓦數很高的補光燈,「這盞燈,是不是離這盆太近了?而且開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還有,您看盆底托盤里的積水,是不是從來沒倒掉過?」
周老闆愣了一下:「燈?專家說它需要強散射光啊!這燈是模擬林間斑駁光線的!積水?哦,那是為了保持濕度,我特意加的……」
「強散射光不等于高溫烘烤。」我解釋道,「這燈功率太大,離得又近,長時間照射,葉尖被烤焦了。而且盆底積水,雖然表面植料看著干了,但底部一直泡著水,根不透氣,悶壞了,所以整體看著焦黃沒精神。您試試把這燈挪遠點,或者換個瓦數低點的,開燈時間縮短。
我又走到那盆「碧落仙蹤」前:「這盆,您是不是把它放在高處了?而且根部的植料,摸上去是不是有點涼?」
周老闆點頭:「是啊!它原生環境在高海拔陰涼處,我怕它熱著,就放架子最高層了,那里通風最好。植料是用的冷性山土加碎石……」
「通風好,但高處空氣流動更快,溫度也更低。它的根需要一點地氣的溫暖,一直處于低溫狀態,吸收能力就弱了,所以葉片發軟無力。您把它往下挪一兩層,避開冷風直吹。另外,植料里可以摻一點點發酵好的樹皮或者腐葉土,增加一點溫和的有機質和保溫性。」
最后是那盆「星塵淚」:「這盆葉片上的斑點,是蟲害。不是真菌,是微小的螨蟲或者薊馬之類,肉眼不太容易看清。您噴的廣譜殺菌藥對它效果不大,反而刺激葉片。得用針對性的殺蟲劑,吡蟲啉或者阿維菌素之類的,按說明稀釋,葉面葉背都要噴到,隔幾天噴一次,注意通風。
我一口氣說完,整個培育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周老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嘴巴微張,半天沒合攏。
秦嶼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褲袋里,看著我,眼神深邃,嘴角似乎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神……神了!」周老闆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滿臉通紅,「小林師傅!你真是神了!說得全對上了!燈的位置、積水、放的高度、植料溫度、還有那該死的蟲子!我之前請的專家,沒一個說到點子上的!都是些套話!老秦!你從哪兒給我挖來這麼個寶貝?!」
他激動地抓住我的手,用力搖晃:「小林師傅!不!小滿!以后你就是我親妹子!這植物園的技術顧問,非你莫屬!待遇好商量!你可一定得幫幫哥哥我!」
我被他的熱情搞得有點招架不住,求助地看向秦嶼。
秦嶼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把我的手從周老闆的「魔爪」里解救出來,聲音平靜:「老周,別嚇著她。先按小滿說的試試,看效果。」
「對對對!馬上試!馬上試!」周老闆立刻招呼助手進來,按我的要求,挪燈、倒水、搬花、準備殺蟲劑,忙得不亦樂乎。
第9章
那三盆珍貴的蘭花也安靜下來,似乎都在期待著新的改變。
「碧落仙蹤」弱弱地說:「下去點好……暖和……」
「星塵淚」:「快噴藥!癢死啦!」
鬼蘭變種:「燈遠了……舒服……下面也透氣了……」
看著它們,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從植物園回來,我成了周老闆的「御用顧問」,每周抽時間去一趟,解決各種疑難雜癥。周老闆出手大方,顧問費給得豐厚,我的小金庫迅速充盈起來。
花店的工作也沒落下,張姐知道我有了「外快」,不但沒意見,反而與有榮焉,到處吹噓她店里出了個「植物神醫」。
我和秦嶼的關系,也似乎在那盆墨蘭和植物園之行后,悄然拉近。
他不再只是那個沉默寡言、身份神秘的鄰居。
偶爾,他會順路開車送我回家(雖然他的「順路」路線總是很神奇)。
有時我做了好吃的點心(在植物們的指導下,我的廚藝突飛猛進),會給他送一份過去。
他也會在出差回來時,帶一些當地特色的植物種子或者有趣的小盆栽給我。
我們會在陽臺給各自的植物澆水時,隔著窗戶聊幾句。
話題漸漸從植物,延伸到一些生活瑣事,甚至偶爾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平靜而充實的生活,讓我幾乎要忘記自己這項特殊能力帶來的困擾。
直到那個周末的午后。
我和蘇晚晚約了去新開的植物市集淘寶。市集在市中心一個老廠房改造的藝術區里,人很多,熙熙攘攘。
各種各樣的植物、盆器、園藝工具、手工飾品,琳瑯滿目。
我和晚晚像掉進米缸的老鼠,興奮地東看看西摸摸。
晚晚看中了一盆造型奇特的空氣鳳梨,正跟攤主討價還價。
我則被旁邊一個攤位上一盆葉片呈深邃藍紫色、布滿銀色斑點的秋海棠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