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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什麼廠長和校長,不懂幾千人的大廠子,也不懂上百萬的機器。

我什麼都不懂。

我只懂得我不能再逃了,不能再忍了,我不能再躲了。

我也不要再逃了,不要再忍了,不要再躲了。

那窩在屋檐下嘰嘰喳喳的燕子們,會帶著我和女兒飛出去,飛去更高更遠的地方。

那些在晚秋嘶鳴著的蟬,會等到下一個只屬于它們的夏天,會等到一個又一個夏天。

我奮力地掙脫開他們的胳膊,努力扯開顫抖著的雙腿,跌跌撞撞地朝著門口不遠處停著的那輛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黑車沖去。

車窗上貼著黑色的膜,我看不清里面,可我知道里面的人能看到我。

我揮舞著拳頭砸著車窗,「砰砰」地砸著,歇斯底里的吼叫聲支離破碎,像是一只困獸。

「你上面有人?那我現在把你打死,我倒要看看你下面還有沒有人!

「我管誰給你撐腰,我直接送你去見閻王,你讓閻王去給你撐腰!

「我告訴你,我沒在怕的,該怕的人是你,是你們!你們欺負我女兒,毀了我女兒一輩子,我不求老天爺開眼看看你們.

那些尖銳如利刃一般的言語,一刀一刀地割去了我女兒的尊嚴和人格。

那些飽含惡意的巴掌和侮辱的眼神,永永遠遠從我女兒的身上剜去了一塊肉。

這樣的傷口潰爛化膿,永遠都不會愈合,會是她這輩子永永遠遠無法抹去的陰影。

我恨自己,沒有一個有力的后臺和背景給我們撐腰。

可我又慶幸,我的女兒還有我,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一定要她完好無缺地站在那里。

我舉起路邊的磚頭,一板磚就敲了上去。

店里跟著我沖出來的那群男人們立刻停住了腳,不敢再上前。

「我只告訴你,你敢來一次,我就敢打一次,我不認你是多麼高的廠長,在我眼里,只要你敢動我和我女兒的一根手指頭,你就是個狗屁!」

喉嚨里有腥甜的鐵銹味涌了上來,胃像是被人扭曲擠壓著,不停地翻滾,讓人止不住地反胃。

我一字一句,紅了眼睛:「我不要命的,反正我什麼都沒有,哪天我就殺了你兒子,殺了你老婆,吊死在你家門口,我倒要讓你嘗嘗這是什麼滋味!

「殺👤犯法,可我不怕死,我一條命可以帶走你全家妻兒老小的命,你大可來試試看!」

我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最后一板磚下去的時候,車窗「砰」的一聲巨響,碎裂開來。

玻璃碴迸射著,在我眼前飛濺,我躲都沒躲,眼睛也沒眨一下。

我直愣愣地看著碎裂車窗之下的那張人臉。

他用胳膊擋,胳膊落下之后是一個中年男人緊鎖著眉頭的模樣,他瞥了我一眼,戴著表的手拍打著駕駛位,他焦急地喊道:「開車!」

我與他目光交觸的瞬間,我看清楚了他眼底轉瞬即逝的恐懼。

對面店的理發小妹嚇壞了,報了警,那伙人就都屁滾尿流地跑遠了。

那個妹叫芳芳,很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可她的店比我的店開得要久。

我和女兒剛搬來那陣子,她并不喜歡我,出來搭毛巾架子的時候總是要沖我翻幾個白眼,倒水的時候也故意往我家店門口潑。

她的店只洗頭、按摩,白天不怎麼開門,到了傍晚時就會亮起門口那個顏色曖昧的燈。

那次她和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吵了起來,被那男人打,是我沖進去護著她。

第12章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那一刻想要去幫她,大概是她倔強著不愿意哭卻不受控制流出眼淚的模樣,讓我心里生出別扭的難過。

她扶著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拍著我的后背幫我順氣,又給我遞來一瓶水。

她順著我顫抖不已的雙肩,嘴里直叨叨:「那群王八蛋也太欺負人了。

「下次你早點喊我來,我聽到動靜才跑出來。

「哎,你可不能死啊,你女兒還得靠著你養呢,你不想見見她嫁人時的樣子嗎?」

她拍了一把我的胸口:「到時候我還要給你包大紅包呢,別尋死覓活的,聽到沒?

「惹上啥事和我說,別看我年紀小,我嘴皮子利索得很,罵得他們滿地找牙!」

我仰頭灌下一大口水,沒來由地笑了:「我不死,我就是嚇嚇他們。」

這場掰手腕的比賽中,我和他們并不公平。

我孱弱的手腕擰不過他們健碩的大腿,他們捏死我就像隨隨便便捏死一只畜生那樣簡單。

但是只要他們害怕,我就已經贏了。

13

任鵬要轉學了。

聽說他爸給他砸了很多錢,要把他轉去市里的私立學校。

彭真愛一連幾周都沒來上課,請假的理由是不小心摔傷了一條腿,需要在家養傷。

被停職的班主任被調去了另一個學校教書。

荒誕的流言不會止于智者,卻會止于強硬的拳頭。

那些所有關于女兒的污蔑和詆毀,突然就在一夜之間戛然而止。

沒了異樣的眼光,沒有揶揄的視線,也沒了不懷好意的調侃,它們消失的速度如同它們到來時那樣毫無征兆,像是一切都從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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