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二十八年太忙太累，沒能談過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

直到遇見了向南。

那是她人生中長久忍耐和等待的所有意義。

結婚六年，秋棠過得很隨意。

因為向南的荒唐已經人盡皆知，她聽到的調侃或者羨慕太多，她只能隨意地過。

秋棠每次聽見看見關于向南的任何事兒，都覺得已經是人類道德的底線了。

可是下次，秋棠又會得到新的答案。

禽獸和人終究不一樣。

即便披了張人皮，他也只是個禽獸。

禽獸有什麼底線？

向南進去抽血了。

秋棠和員警道了謝，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以后會怎麼樣？」

員警嘆了口氣。

「你看，才十六歲的孩子。」

「家人不管她麼？」

「從家里偷偷跟著男朋友跑出來的，出來三四天，男朋友就帶著她做這個了。」

已經通知了家里人，她媽死了，她爸說讓她死外頭去。」

「那她以后會怎麼樣？」

「關幾天，交給婦女兒童中心，但是過不了多久，又會重蹈覆轍，我們見的多了……」

秋棠眼睛燙得厲害。

她從來都清楚，這個世界不公平。

她還只是個孩子。

她做錯了什麼呢？

不，她有錯。

錯在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錯在沒人教她人世險惡。

不懂接受教育，是她改變命運的僅有且唯一的出路。

這個世界光怪陸離，它張著血盆大口，又偏要粉飾太平。

秋棠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很多想對她說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能說什麼呢？

沒有什麼教育是立竿見影且一朝一夕就的。

即便是積年累月，還是會誤入歧途。

3

秋棠約了人吃飯。

這是她和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雖然在同一個醫院。

或許她們在哪里碰見過，但也只是碰見過而已。

秋棠知道她的電話，還是因為她給秋棠發了許多照片。

秋棠約她在西餐廳見面。

她不喜歡西餐，但是西餐廳安靜。

約的六點半，時間還早。

秋棠將整理好的資料發給了趙大同。

趙大同是個記者，他有個某音的賬號，曝光各種各樣的八卦新聞，粉絲體量很大。

秋棠去年給他父親做過胃癌手術，他讓秋棠關注他的賬號，說不定還有用得到的時候。

秋棠當時應下，是因為盛情難卻。

溫落枝比秋棠小六歲，是呼吸內科的護士。

要說美貌，秋棠覺得自己不及她三分。

溫落枝連著給秋棠發了四年信息，秋棠沒回過一條。

她們在醫院遇見過很多次，秋棠從她眼前走過，像對待所有的陌生人一樣平常。

「秋醫生。」

大概是秋棠太平靜，溫落枝倒局促了起來。

她今天來的時候是特意打扮過的，而秋棠脂粉未施。

這讓溫落枝覺得焦躁，她全副武裝，而秋棠毫不在意。

「先點餐吧！」

秋棠喊來了侍者。

溫落枝點了牛排，牛排要了七分熟。

秋棠也點了牛排，只是她要了全熟。

溫落枝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譏誚，秋棠只當沒看見。

她吃不了半生不熟的。

秋棠要了一瓶紅酒。

「我女兒今年六歲了，馬上就要上小學了。」

溫落枝先開了口。

「嗯，你發過來的照片我都看過，你女兒長得很好看，大多像你，眼睛倒是和向南很像。」

秋棠笑了笑。

溫落枝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有一種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你今天為什麼忽然約我？」

第2章

秋棠拿出手機打開，點了一個聊天界面，把手機遞給溫落枝。

溫落枝點開。

最早的一條信息是兩年前發的，照片里最多的是一個小男孩的照片。

從嬰兒到會走路，最近的一條是五天前。

照片里的女人青春靚麗。

和她們一起的男人是向南。

「她叫李佳，是個醫藥代表，這孩子也是向南的。」

秋棠一邊切牛排，一邊觀察著溫落枝的反應。

她看起來震驚極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向南的這些爛事。

「你想讓我和向南離婚，覺得我們離婚后他就會娶你。

李佳也是，所以我如果離婚了，你說向南該娶誰？」

秋棠并不是要挖苦諷刺，她只是真的好奇。

溫落枝將手機遞還給秋棠，垂頭思索。

她不傻。

「所以你約我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先吃吧！」

「秋醫生覺得我還能吃得下去嗎？」

「先吃吧！過了七點，你就更吃不下了。」

秋棠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她并不擅長喝酒。

「秋醫生的肚量，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隱忍不發的？」

「很簡單啊！首先我不愛他，其次就是一直告訴自己，遲早要毀了他，就沒什麼忍不了的。

秋棠對著溫落枝笑得真誠大方。

溫落枝忽然覺得脊背冰涼，頭皮發麻。

秋棠身上，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4

秋棠吃得很飽。

溫落枝一口都吃不下去。

七點的時候趙大同給秋棠發了條信息，叫她看新聞頭條。

秋棠打開手機。

某某醫院胸外科主任向南嫖娼被抓，涉嫌學術造假。

點進去以后就是滿屏的照片，還有醫院三個實習研究生的三段視頻，向南以導師身份強占學生論文后還添加了很多不實數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