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看著我。

那顆石頭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

身后有人催促他上車。

他將我扶起來，擦干了我臉上的淚。

用力咬著每一個字道：「好，我記住了，你叫二妞，你養的雞最肥，瓜最大，修的房子最漂亮，住在王家村左手第二戶。」

……

顧淮還是走了。

王家村又恢復了平靜。

王嬸把自己關在家里足足半個月后，才重新走出家門。

她開始讓我喊她媽媽，還給我買很多漂亮的衣服。

可我總能看到她偷偷擦眼淚。

有一次，我聽到她和王叔說：「我們就是沒有兒子的命，還好有了二妞，以后我們一定要幫她找個好婆家。」

我還是開開心心的。

每天早起做農活，晚上去王嬸家里陪她聊天。

因為顧淮說，我笑起來最好看。

顧淮的房間一直上著鎖，有時候我會在那里靠一會兒，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一眼里面的樣子。

天擦黑，夕陽照進來的時候，我會有種錯覺他還在。

就坐在桌前擺弄著他的電腦。

時間一天天過去。

麥子熟了，果樹也結果了，家里的雞仔都長大了。

我也長了個頭，比王嬸還高了一些，原本的衣服也穿不了了。

我翻出顧淮送給我的手機。

笨拙地學著他教我的方法，給他發去了信息。

「你好顧淮，我又長個子了，已經比王嬸還要高了，麥子都熟了，今天比去年產的還要多，庫房都要堆不下了……」

「最近降溫了，你要多穿衣服，我一切都好，王嬸王叔也都好。顧淮再見。」

信息發送成功，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對話框。

往上翻，全是我的留言，他從來沒有回復過。

我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他只要開心就好。

王嬸拉著我去縣城買衣服。

在店里，我看到了店家的電腦首頁播放著新聞。

「顧氏被曝出產品質量問題，股價大幅縮水，受此事影響，林氏最近也發布聲明，正式解除與顧氏的婚約。」

我聽不懂，卻在新聞最下面看到了顧淮的臉。

車窗半放，露出他很冷的一張臉。

他穿著西裝，頭髮全梳到了腦后，望向鏡頭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子殺氣。

我幾乎認不出他了。

當天，從縣城回來后，我又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顧淮，你還好嗎？要開心啊。」

我總感覺他回去后并不開心。

莫名地，我又想起那天晚上，他靠在我的肩上，問我：「二妞，你說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權力和財富真的會改變所有的一切嗎？哪怕是親情？」

他依舊沒有回我。

那一晚，我又夢見了他。

他開著拖拉機，威風凜凜地來接我。

16

又一年過去。

我 21 了，又長高了一些。

每次去做農活，都會有人拉著我說：「二妞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那些壞孩子們再看到我時，都會臉紅地跑開。

村里開始有人來家里說親。

王嬸送走這個又來那個，最后干脆讓我選。

「二妞，照片都放在這了，你自己選一個吧，都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他們不敢欺負你的。」

我選不出，便把照片一一拍下來，等到晚上，偷偷傳給了顧淮。

「你好，顧淮，這些是王嬸為我挑選的結婚對象，你聰明，知道哪些是好人，你可以幫我選一選嗎？謝謝，再見顧淮。」

想了想，我又發了一條。

第9章

「你好，顧淮，王嬸為我縫了一條百子被，因為差了一條就用了你的那條，我重新為你買了一條，希望你喜歡，再見顧淮。」

……

王嬸還是幫我安排了相親。

那人比我大五歲，上過大學，長得斯斯文文。

見面那天，他給我帶了兩本書。

「聽說你沒讀過書，我不嫌棄你智商有問題，但我希望我未來的妻子是個勤奮好學的。」

我手足無措地接過書。

他又說：「我還不想這麼早結婚，但我家里想抱孫子，我們可以先同居，等你生了一兒半女的再結婚。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

我不解：「不結婚，怎麼生孩子呀？」

他笑了，突然用手彈了一下我的下巴。

「果然是個傻姑娘，不結婚的樂子多著呢，我來教教你？」

他的眼向我靠近，一陣噁心感涌上來，我正要推開他。

突然斜里飛出一拳頭，將那人打倒在地。

我嚇得站起，看到三棍子已經和那人打成了一團。

好不容易將他們拉開，兩人臉上都已經染了血。

三棍子擦了把鼻血，對那人吼：「還不快滾！」

一年多沒見，我幾乎快認不出他了。

他擼了一把頭髮，轉身看我。

「你就這麼恨嫁？什麼人都可以是嗎？走了一個顧淮，又來了一個流氓，你真是在垃圾堆里找男人！」

我被他罵懵了，很生氣地轉過身：「不要你管！你才是垃圾，最壞的那一個！」

他有些慌了，過來拉我，卻被我甩開。

他索性擋在我面前。

「還氣呢？」他像過去一樣逗我，把一個草編的小螞蚱送到我面前，夾著聲音，「二妞，三棍子向你道歉，你原諒他好不好？」曾經，他只要這樣做，不管多生氣我都會原諒他。

可如今，我總記得他說的那句：「你一個傻子，真以為他喜歡你啊？」

原來他們都一樣。

我要走，他卻緊緊握著我的胳膊。

「二妞，和我進城吧，城里有很多你沒見過的東西，你不用這麼辛苦種地，也不用每天被人陰陽怪氣，我給你買大房子，你想養雞養鴨就在院子里養，多大的院子我都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