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疼你還敢爬那麼高？你的命不是命？你媽媽當初讓你照顧自己你就是這樣做的？你以為自己能討好所有人嗎？」

我只能不停地求饒，想掙開被扯到變形的臉頰。

他拉著我，一腳踹開了那家人的房門。

那天，顧淮罵了很多臟話，他那樣溫柔的人，竟然把對方罵哭了。

我呆呆地被他領回去，被他裹在毛巾里擦干了頭髮。

做完這一切，他抱臂靠在墻邊。

我不敢抬頭，只敢低頭看著自己腳尖。

「那老頭比我好看？」

我一愣，趕緊搖頭。

「既然不是，你寧愿躲著我，也要在大雨里去給人修房子，是因為他家的雞比我家的肥？」

我知道他生氣了，繼續搖頭。

他「呵」了聲：「那就是你討厭我了。」

我急忙擺手：「不是的！」

他抿著唇，靜靜看我，我突然想起那個叫林芷的女孩。

她說誰會喜歡一個傻子，不過是當成貓狗逗著玩呢。

我忽然又難過了。

只能絞著手指，喃喃：「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他氣笑了，「你不如直接把我氣死好了。」

他從房間里取出一個盒子，里面都是我送他的那些小玩意。

他一個個地拿出來，扔在桌上。

「既然不想聽我的話，那以后你也不用再來了，這些玩意你也拿去討好人吧。」

我又急又怕，跑過去按住他的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我發誓。」

我學著別人的樣子舉起三根手指在頭頂。

「我再也不做濫好人了，不隨便幫人下河抓魚修房頂了。」

他掀起眼皮看我。

「沒了？」

「我，我以后都聽你的！」

他看了我許久，似乎要透過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里去。

半晌，他點了點頭：「好，那明天和我去一趟大桃樹。」

見我想搖頭，他眼睛一瞪，又讓我把話咽下了。

那顆大桃樹是全村的中心。

每天都有很多人聚在那里。

講八卦，講豬狗……講我。

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因為我偷聽過一次。

他們說我是村里的「守村人」，是光棍們的備用糧。

他們談起我時，總會露出奇怪的笑容，讓人很不舒服。

我不想去，但顧淮不允許。

正當午，太陽很大，樹下坐滿了人。

我有些想跑，顧淮卻將我拉到人群中央。

眾人看過來。

有人打趣：「呦，真是傻人有傻福啊，還真讓她給弄到手了。」

「二妞，加把油，多生幾個守村的，我們村的光棍多著呢。」

哄堂大笑。

顧淮在笑聲中，將一塊磚頭擦著那人的臉扔了過去。

他拍拍手，彈掉袖口幾不可見的灰塵。

「好笑嗎？」

大家不笑了，開始有些怕了。

他拉著我，讓我一一念出他們的名字。

等報完了，他才慢聲細語。

「以后二妞身上多一道傷，我會十倍還到你們身上。我顧淮別的沒有，錢還有點，打點起來也比你們方便點。」

他看向昨天讓我幫忙修房頂的男人。

那人一個激靈，偷偷地跑了。

顧淮冷冷掃過眾人：「再讓我聽到你們在背后說她的壞話，我就送你們進去坐幾年，好好治治你們嚼舌根的毛病。」

他拉著我走到每一個我幫過忙的人面前，向他們索要我應得的費用。

有人不給，他也能辯得對方抬不起頭來。

……

我從來沒有昂頭挺胸地從大桃樹下經過過，這是第一次。

第7章

迎著太陽，我被他拉著走在村道上，看過數百上千次的風景忽然就變得奪目燦爛起來。

14

我和顧淮和好了。

不，是我單方面地和好了。

我突然就想通了。

他那麼好的人，將來一定會娶一個超級好的女孩。

她一定很美，會很多很多東西，會和顧淮有說不完的話。

媽媽說過，要為別人的幸福感到開心。

顧淮幸福，我就幸福，哪怕他要娶的不是我，因為他教會了我很多道理。

他告訴我，只是做一個好人并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我。

我要做一個很厲害的人，可以善良，也可以保護善良。

我又開始往顧淮那里跑。

而顧淮也開始為我準備小禮物了。

我送他一個兔子，他就教我做辣椒水。

我送他一筐雞蛋，他就教我女子防身術。

我送他花環，他開始教我念成語。

……

後來，他送了我一部手機。

那個小小的長格子里有好多新奇好玩的東西。

他拉著我去山里，教我怎麼拍照。

那些我只能記在腦子里向他復述的東西，竟然能在一瞬間被定格在畫面里。

從那以后，我每天都要舉著手機向他炫耀。

我淌過的壟溝，踏過的山間小溪，穿過的樹林，救起的幼鳥……

每每這時，他都要放下工作，認認真真地看過每一張照片，然后夸上一句：「二妞真棒。」

我每天都很開心，漸漸地就忘了有一天，他是會走的。

只是我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這天，幾個孩子跑到我忙碌的田間。

「二妞，你男人要走了！」

自從上次顧淮拉著我教訓了這幫壞孩子后，他們就再也不敢喊我傻子了。

我的大腦好像空白了一瞬，扔下了工具和他們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村子口，我終于看到了站在車旁的顧淮。

他似乎正在和人爭執著什麼。

那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忽然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