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半輩子,周秀蓮的所有本子,都寫了這句話。
那天道別以后,周秀蓮又折返回來,塞給我一張字條。
「忘了告訴你,我被紡織廠開除了,現在在做保姆,這是新地址。」
「為什麼被開除啊?」
周秀蓮臉上看不出一絲惱意:
「廠子里流言蜚語太多了,領導說我影響不好,不過他多給了我一個月工資。」
周秀蓮哼著歌離開之后,我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我們家周秀蓮,真是越來越堅強了。」
12
周末,我又去找周秀蓮,不出所料,一出校門就看見了余年。
「我有幾個知識點不明白,想找你問問。」
「但是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沒事兒,我送你去,咱邊走邊說,不耽誤你的事兒。」
沒走幾步,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我下意識擋在余年面前,卻被余年攔在了身后。
我探出腦袋,皺起眉頭,心里害怕,表面卻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死流氓,你又找我干嘛。」
王天明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我,反而沖余年挑了挑下巴。
「誰找你啊,我找的是他。」
我看向余年,余年試圖回避我的眼神,我又看向王天明。
王天明一臉賤笑,眼神中滿是輕佻:
「怪不得給你說親事你不愿意,原來是釣了個金龜婿,姑爺,上次給的錢用完了,你看……」
王天明搓著拇指和食指,示意余年給錢。
我看著他這幅噁心的樣子,掏出了一把裁紙刀,朝他的手指頭砍了過去。
這把裁紙刀,是上次他來過學校之后,我一直備在口袋里的。
刀尖觸碰到王天明皮膚的一瞬間,我被余年扯了回來。王天明因為躲閃得急,一屁股崴在了地上,手上還是被劃了個小口子。
余年一面鎖著雙眼猩紅的我,一面打發了王天明。
「錢我會準備好的,現在立刻馬上滾,否則你一分都拿不到。」
王天明唆著破了的手指頭,連滾帶爬地消失了。
「你有病啊,給他錢干什麼?你不會覺得自己是圣母瑪利亞吧,跟你有什麼關系啊?」
余年擒著我緊握著刀的胳膊,也沒了好氣:
「你才有病!不是要當警察嗎?隨身拿著刀什麼意思,留了案底,還當個屁的警察!」
「當不當警察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想當醫生,連說都不敢說,有什麼資格說我?」
氣氛一時之間沉默下來,余年抓著我胳膊的手漸漸卸了力氣,低下了頭。
我自知理虧,硬著頭皮道歉:「對不起。」
13
原來王天明不止來學校鬧過一次。
后面幾次都在發酵之前被新來的保安解決了,有一次恰好被余年撞見。
余年給了他一筆錢,叫他不要再出現了。
王天明一個勞改犯,又沒什麼本事,染上了賭博,剛開始贏了些錢,過了幾天紙醉金迷的日子,後來錢輸光了,甚至欠了債,他就又打上了余年的主意。
「放心吧,這錢不是白給他的,我有計劃。」
「什麼計劃?」
余年神秘兮兮地帶我去了他家。
他家好大,一進門,一道曼妙的身影就裹著香氣從客廳閃到了玄關。
「李李,你終于來了,年年說要帶你回來,我就一直在等你,快來坐,給你切了水果。」
「謝謝阿姨。」
「沒關系,你叫我美嬌姐也可以的,我比你們大不了幾歲。」
「美嬌姐。」
余年白了我一眼,我才反應過來,無意間占了他便宜,給自己拔了個輩分。
第5章
余年他爸給他的卡,是翁美嬌的副卡,給王天明的錢數額太大,引起了翁美嬌的注意。
眼見瞞不過,只能攤了牌,翁美嬌氣得跺腳,不過不是沖余年,而是沖王天明。
實在氣不過,她一拍桌子,有了主意。
「這種賴貨,你給了他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是要錢嗎,以后他要多少,就給他多少,我有的是錢。不過——」
「這錢不能輕易給,得是他威脅咱們,咱們逼不得已才給他。」
敲詐勒索數額巨大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聽完他們的計劃,心情復雜,或許這些錢對他們來說真的不過小菜一碟,可是毫不相干的人何至幫我于此。
「美嬌姐,這些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翁美嬌撓了撓頭,一臉疑惑:「是那個無賴敲詐我們的,為什麼要你還?」
14
余年執意送我回到學校,我叫他把裁紙刀還我,他如臨大敵般捂緊了口袋。
「我還要裁錯題呢,你不還我,我還得再買一個,你以為周秀蓮掙錢容易呀。」
余年半信半疑地遞給我,幾次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嘟囔了出來。
「以后別再這麼沖動了,每天拼了命地學習,不就是為了做警察嗎?」
「余年,我這麼努力學習,不是為了任人宰割,隨意踐踏的。不過,我現在知道了,要用對方法。」
後來王天明又要了幾次,林林總總給了他三十萬。我又緊張又無奈,三十萬,我和周秀蓮要還到什麼時候去。
于是在我查完資料把手機還給林婉之后,林婉的搜索記錄多了幾條:「人員警察的工資有多少」「警察可以兼職嗎」以及「李敏鎬長什麼樣」。
就在我們整理好錄音和視頻準備收網的時候,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