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三十七年初冬,先帝驾崩,北齐联合东胡形成三十万大军入境,屡犯大黔边境,势不可挡。
沈家沈清欢的父亲沈惊寒,养兄沈晟宇先后领命抵御,因朝中大臣与北齐内外勾结,导致皇家军队二十万全军覆没,二人生死未卜。
紫宸宫・垂拱殿内弥漫着沉水香与血腥味,先帝尚未入殓的金丝楠木棺椁前,白幡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兵部尚书庞丘踏过满地素缟,象牙笏板狠狠戳向阶下跪着的沈清欢,三角眼几乎要瞪出眼眶,“沈清欢!”“你身为紫宸都第一纨绔,当街纵马踏碎御道汉白玉,强抢东胡进贡的夜光杯,如此行事乖张哪桩不折损皇家颜面?”“如今国丧未发,你竟私调沈家军惊驾,分明是想让大黔雪上加霜!”“庞大人此言差矣!”鸿胪寺卿甩着水袖出列,八字胡抖如筛糠,“沈家世代掌兵,早有不臣之心!”“先帝在时,沈清欢便屡犯律法,若放任她带兵,恐成大患!”沈清欢蹭着玄铁甲胄上的泥浆抬头,乌木簪子早已歪斜,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盯着庞丘官帽上晃眼的蓝宝石,突然嗤笑出声,“说我纨绔?”“庞大人府上三进的园子,可都是用克扣的军饷垒起来的吧?”她猛地甩开侍卫的束缚,起身甩碎面前的象牙笏板,“我沈家父子兄长为大黔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这群蛀虫却在背后捅刀子!”“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不是因为外敌太强,是因为有人里通北齐!”“放肆!”刑部尚书严明气得胡须乱颤,“这等忤逆之语,当诛九族!”“诛九族?”沈清欢突然逼近丹墀,甲叶相撞的声响惊得众臣后退半步,“我沈家满门老小都在战场上,要杀便杀!”“可今日若不让我带兵驰援龙岭关,大黔江山就等着给你们这群废物陪葬!”她一脚踹翻身旁的香炉,香灰泼洒在素白的帷幔上,“说我行事乖张?”“总好过你们这群缩在朝堂里吃里扒外的鼠辈!”“够了!”珠帘后传来环佩轻响,苏瑾瑜雪色凤纹大氅扫过先帝灵位,丹凤眼里凝着***。
她指尖抚过袖中青梅鞭穗,声音冷得能结冰,“沈清欢,你可知擅闯先帝寝殿,已是死罪?”“长公主明鉴!”沈清欢双手交叠高高举过头顶,“家父于前线生死未卜,家兄带领十万沈家军前往龙陵关支援,如今也是音信全无!”“沈家军尚有三万精锐,沈清欢愿意率兵出征,为国杀敌,为父报仇!”她突然伏地叩拜,身上的甲胄泠泠作响,“请长公主恩准!”苏瑾瑜眉梢斜飞入鬓,丹凤眼里凝着***,朱唇微启便让满殿噤声,“庞大人可知,龙岭关此刻战鼓几更?”阶下跪着的沈清欢突然抬头,乌木簪子松垮地支着凌乱长发,玄铁甲胄沾着连夜疾驰的泥浆。
她瞳孔骤缩,珠帘后的面容与记忆中苏念欢分毫不差,心跳震得胸甲发烫。
“长公主明鉴!”庞丘突然伏地叩首,官帽上的蓝宝石在晨光中刺目,“沈氏一门手握重兵,先帝刚崩便兴兵勤王,分明是觊觎皇位!”御史台众人纷纷附和,谏章如潮水般砸在青砖上,“祸乱朝纲”“狼子野心”的骂声此起彼伏。
沈清欢嗤笑一声,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当众杀人的冲动。
她紧握袖中沈家军的虎符,眼中闪过寒芒,“庞大人敢不敢与我赌命?”“沈家三万儿郎若折在龙岭关,我沈清欢提头来见!”“若能退敌...”她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诸位乌纱帽,敢不敢押在我手里?”苏瑾瑜的睫毛颤了颤,眼前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是沈思瑜穿越前总说“小爷我杀了你”的神态。
沈清欢单膝跪地,掌心重重贴在沾着香灰的青砖上,与苏瑾瑜对视的刹那,仿佛看见前世并肩作战的场景。
“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击退北齐,沈家满门提头来见!”“若违此誓...”她突然解下腰间的丝绦,双鱼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就让我沈清欢,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准了!”苏瑾瑜睫毛剧烈颤动,指尖抚过袖中青梅剑穗,“沈清欢听令,即刻靖边将军,赐尚方剑先斩后奏!”视线扫到庞丘的面容上,凤目骤然锐利,“庞大人三日前便收到龙岭关急报,却压着军情不报,该当何罪?”庞丘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猛然抓住身侧立柱的蟠龙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长公主明鉴!”象牙笏板“当啷”砸在青砖上,“这谏章乃奸人伪造,臣对天起誓绝无半句谋逆之言!”苏瑾瑜将殿前参庞丘的折子狠狠甩在对方脚边,鎏金护甲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朱砂笔滚落,“私扣军情,构陷忠良,庞丘欺君罔上,即刻革职下狱!其余附议者,皆交大理寺彻查!”众臣噤若寒蝉,谏章上未干的墨迹在穿堂风里洇开,如同他们此刻苍白扭曲的面容。
苏瑾瑜起身时大氅猎猎作响,朱红裙摆扫过满地谏章,“三日后新帝登基,五日后发丧先帝。”
“谁敢延误...”她瞥向颤抖的庞丘,“沈将军的尚方剑,正缺试刃之人。”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快马急报声穿透重重宫门。
“报——龙岭关守将飞鸽传书,北齐大军已破第一道防线,距关城不足百里!”沈清欢霍然起身,玄甲上未干的泥浆簌簌掉落,众臣更是面面相觑,慌张地神色与故作镇定的沈清欢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瑾瑜凤目骤冷,青梅鞭出鞘三寸,“沈将军,大黔万里山河,就看你这一战了。”
沈清欢指尖扣住鞭柄,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缝里,她仰头望着灵柩上先帝遗容,恍惚又见那人亲手为她束发的模样。
“末将定不负陛下重托!”话音未落,她转身疾步踏出垂拱殿,玄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腰间未系完的丝绦猎猎飞扬,如同即将撕裂长空的战旗。
苏瑾瑜凝视着沈清欢远去的背影,伸手握紧腰间沈清欢同款的双鱼玉佩,心中暗自腹诽,“你去平定战乱,我来稳定朝堂。”
“沈思瑜...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瑾瑜缓缓抚过先帝遗留的龙椅,鎏金纹路硌得掌心生疼,环视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暗涌的众臣,“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