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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战鼓声,像闷雷一样砸进林晚混沌的意识里。

咚!咚!咚!每一声都震得她骨头缝发麻。

她费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像粘了千斤重的湿泥,怎么也抬不起来。

身体里像有两股力量在死命拉扯,一边是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快化成灰的毒火,一边是冻得她灵魂都要结冰的寒意。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呼啦声,扯得胸口生疼。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顶上来,林晚蜷缩着,咳得浑身都在抖,感觉肺都要被撕碎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嘴,却摸到自己滚烫的脸颊和嘴角黏腻的湿意。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血。

完了吗?她模模糊糊地想。

疫苗……那疯狂的一搏,终究是赌输了?沈砚……那张冰冷愤怒的脸在混乱的思绪里闪过……还有他最后那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一眼……咚!咚!咚!外面的鼓声更急了,像催命的符咒。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暖流,突然从手腕那个狰狞结痂的创口深处涌了出来!像冰封的河面下,悄然涌动的第一股春水。

那暖流起初极其微弱,带着一种怪异的麻痒,丝丝缕缕地,顺着她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向身体深处蔓延开去。

所过之处,那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的恐怖高热,竟像是遇到了克星,嚣张的气焰被一点点压制下去!***交煎的痛苦,奇迹般地……减弱了!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喉咙里那令人窒息的腥甜和灼痛感,似乎……淡了一点?虽然依旧艰难,但不再是那种下一秒就要被憋死的绝望。

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四肢末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还是那个冰冷的屋子,摇曳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但不一样了!身体里那种濒死的沉重感和撕裂感,正在被一种新生的、虽然微弱却极其顽强的力量驱散!“咳咳……”她又咳了两声,但这一次,咳出来的不再是粘稠的血块,而是带着淡淡血丝的痰沫!虽然还是难受,却让她心头猛地一松!有希望!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秦山那张写满焦虑和疲惫的脸探了进来。

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往里看了一眼,准备像往常一样放下食盒就走。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夫……夫人?!”秦山的声音都劈了叉,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您……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他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扑到床边,激动得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

林晚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没什么力气。

她哑着嗓子,声音像砂纸磨过:“水……咳咳……给我水……”“水!好好!马上!”秦山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冲到桌边倒水,因为太激动,水都洒了一半。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晚坐起来一点,把温热的清水凑到她嘴边。

清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林晚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感觉干涸的身体在一点点复苏。

“将军!将军走了吗?”她喘息着问,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紧闭的房门,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肃杀的鼓点和铁甲离去的铿锵。

秦山脸上的激动瞬间被凝重取代,他沉重地点点头:“走了。

云州……丢了,赵将军殉国。

北狄人冲着朔风城去了,将军带着骁骑营轻骑先走了。

情况……很危急。”

他看着林晚依旧苍白虚弱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补充道:“将军临走前……特意调了一半亲卫营留下,命属下……誓死护卫夫人周全。”

“周全”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

林晚心头猛地一沉。

云州丢了?沈砚才刚捡回半条命……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感受着身体里那股奇异的暖流还在缓慢而坚定地驱散着寒意和灼痛,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去……叫老孙头来……”她哑声吩咐。

老孙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被秦山拖进来的。

老头儿脸上还带着被将军吓破胆的余悸,又听说夫人醒了,更是惊疑不定。

他哆哆嗦嗦地走到床边,看到林晚虽然虚弱但明显有了生气的脸,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惊叫,像是见了鬼。

瘟疫凶险,夫人前几日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之相,连脉都快摸不到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林晚枯瘦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脉象,让老孙头浑身剧震,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他屏住呼吸,手指用力压了压,又换了个位置,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怎么样?!”秦山紧张地盯着他,拳头都攥紧了。

老孙头猛地收回手,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奇……奇迹啊!将军!夫人她……她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没了!没了啊!邪毒虽未全清,但已大不如前!尤其是……尤其是那股生机!”他猛地看向林晚平坦的小腹,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稳了!比前几日稳多了!那股先天胎气……竟……竟成了护佑夫人的一股生气!不可思议!简直神迹啊!”秦山狂喜,猛地一拍大腿:“太好了!夫人!您听见了吗?!老孙头说您有救了!”他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后怕,夫人那疯狂的自救,竟然……真的成了?!林晚靠在床头,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高烧带来的晕眩感还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窒息般的灼痛,确实在消退。

身体依旧疲惫不堪,像打了一场大仗被掏空,但那股支撑着她、让她想活下去的力量,回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不再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

那里依旧平坦,没有任何感觉。

但老孙头口中的“生机”和“护佑”,却像一颗微小的种子,悄然落进了她冰封的心湖。

“药……”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按我之前……给将军用的方子……加减……继续煎……”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

那疫苗带来的生机,需要药物去巩固和引导。

“是!是!老朽这就去!这就去!”老孙头此刻对林晚的话奉若神明,哪敢有半分质疑,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亲自去配药煎药。

秦山也连忙道:“夫人您好好歇着!属下这就去外面守着!绝不让任何人打扰您!”他兴奋地***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林晚靠在床头,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那从手腕创口涌出的暖流,还在持续不断地、缓慢地流淌着,像一股温暖的溪流,冲刷着被瘟疫***过的残破躯体。

高烧在一点点退去,冰冷的寒意被驱散,虽然疲惫依旧深入骨髓,但那种沉向黑暗深渊的无力感,消失了。

她摊开刚刚咳过的手掌。

掌心干干净净,只有一点湿润的汗意,再没有刺目的鲜红。

她活下来了。

用最疯狂、最离经叛道的方式,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抢回了一条命。

窗外,凛冽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卷着雪沫拍打着窗棂。

远方,那沉重如闷雷的战鼓声似乎还未完全停歇,隐隐传来,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与未知的血腥。

沈砚……那个带着一身冰冷杀伐之气踏入风雪的男人……他现在,到了哪里?林晚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

冰封的心湖之下,那颗名为“生机”的种子,似乎被远方那未歇的战鼓声,悄然唤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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