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地想,完了,早就在传帝后关系不睦,他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多做,何曾在意我颜面尽失?
一场庆宴不欢而散。
伯父一家匆匆告退,阿娘想要安慰我却踟蹰不前,我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对她道:「母亲,你回府吧!」
阿娘恨恨地咬着唇:「阿姣,你不要怪娘。娘若知道他待你这么不好,就算当初要跟太后娘娘作对,也绝不会让你嫁进宫的。」
我苦涩一笑:「现在说又有何用?怪我自己罢了。」
他若不怨我,不恨我,我都要每日烧上三炷高香,又怎么敢不自量力,去和阿妁比?
凉风袭来,天气愈发严寒。高墙殿瓦上铺起一层薄薄的秋霜,如轻纱朦胧般稀释着宫廷盛景。
姑母病倒了。
她的病来势汹汹,仿佛在一夜间垮了下来。
太医道,太后娘娘一直心中郁结,忧思满腹,熬了这么些年,终于油尽灯枯。
我亲侍汤药,寸步不离,却还是不见好转。姑母殃殃地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得像个纸人。
「阿姣。」她咳嗽着唤我。
我连忙上前,帮她顺气:「是,我在这儿。」
她止了咳,无奈地看着我道:「阿姣,姑母很想再多活几岁帮衬着你,如今实在熬不住了。」
自先帝驾崩的几年里,她飞快地苍老下去,一年甚是一年。我心中凄苦,哽咽着道:「姑母莫说这种丧气话。」
她却肃然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如何?」
我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握着她的手哭求:「不,姑母,你别走。阿姣无能,我……我做不到。」
她幽幽长叹一口气:「你现在是皇后,又有了皇长子,怎么会做不到呢?若你实在觉得艰难,让阿妙入宫帮你。」
他最爱的女人是阿妁,如无必要,我真的不忍心,让堂妹再遭受一遍我这般的苦楚。
姑母呆呆地望着帐顶,两眼空洞:「昨晚我梦见先帝了,他已许久不曾来我梦里。他说,他等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
大周开武四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