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心《在時間盡頭重逢》是以等等等噔作为主角,大胆的构思也让人眼前一亮!主要内容简介:...
掩在繚繞煙霧之后的那雙眼睛此刻正死死釘在我身上,里面翻涌著震驚、困惑、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期待。
是路燃。十五歲的路燃。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我沒有任何猶豫地三步并作兩步,帶著一股自己都沒來得及察覺的怒氣,抬手狠狠打掉了他嘴里的煙。
那半截香煙掉在地上,濺起幾點微弱的火星,很快被污水浸滅。
我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揪住了他一邊耳朵。
「路燃!你才多大?誰讓你學抽煙的?!」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心疼而拔高,在寂靜的巷子里顯得格外尖銳。
「大晚上的不回家好好睡覺,你在這種地方晃悠什麼?作業寫完了嗎?書念完了嗎?」
動作一氣呵成,語氣嚴厲又熟稔,仿佛我從未離開過。
仿佛他還是那個需要我扯著帽檐整理衣服的小男孩兒。
被我揪住耳朵的路燃明顯僵住了。
他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委屈地癟起嘴,或者用亮亮的眼睛看著我撒嬌求饒。
他臉上錯愕的表情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無奈。抬起眼,那雙曾經盛滿靈動星光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驅不散的陰翳,帶著深重的倦意。
「林晚星......」
「叫姐姐!」
他無視了我的糾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甚至帶著點嘲諷意味的笑。
他抬手撩起身上的那條油膩膩的圍裙,將上面印著的【老張大排檔】幾個紅色大字清晰地展現在我眼前。
「看清楚了。林、晚、星!」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叫出我的名字。
「我沒在晃悠,我在打工。上學?呵.Ṫù².....」
我聽到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自嘲意味的嗤笑。
「不想念了,沒用。賺錢才是正經事。」
波瀾不驚的兩句話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耳朵,我下意識地松開了手,目光仔細地、認真地落在他身上。
青春期的男孩兒已經比我高出快整整一個頭。我有些費力地仰頭直視著他。
昏黃的光線下,他的臉色透著絲不健康的蒼白,眼下有兩抹疲憊的青黑。曾經圓潤可愛的嬰兒肥消失不見,臉頰微微凹陷,顯出少年人的清瘦輪廓。
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驚覺。
那個天真又倔強,被打被欺負后也笑意盈盈看著我的小孩兒已經消失不見了。眉眼間那份活潑爛漫已經被一種壓抑得令人心痛的陰郁取代。
他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繃得死緊,透著股隨時會被壓彎摧折的脆弱感。
「路燃,死小子磨蹭個沒完了是吧!后廚一大堆碗是等著老娘來給你洗嗎?」
他身側那扇小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粗嘎的女聲帶著不耐煩的吼叫炸響在巷子里,伴隨著一股更濃烈的油煙和泔水混合的味道。
「來了。」
沒再猶豫,路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轉身沒入Ṭū́ₘ門后的嘈雜聲中。
第6章
透過縫隙里露出的油膩的塑料門簾,我看到他嫻熟地蹲下身,麻利地開始涮洗堆成小山一樣的碗盤。
夜更深了,巷子外偶爾駛過一輛車,車燈短暫地掃過巷口,又迅速消失。
我像個真正的幽靈,沉默地站在陰影里,背靠著冰冷潮濕的墻壁,等待著。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浸泡在油膩和酸腐的氣味里。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沉悶而緩慢,一聲聲敲打著胸腔。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廳喧鬧的人聲平息下來。又過了一會兒,那扇小門再次被推開。
路燃走了出來。
他解下了那條刺眼的紅圍裙,身上的舊 T 恤被汗水浸出一片深色,手上輕輕捶打著后腰和肩膀。
一個矮胖的中年女人跟出來,嘴里罵罵咧咧地遞給他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路燃看也沒看,手指在鈔票上隨意點了點就胡亂塞進了褲兜里。然后抽出一根煙叼上,隨意對著那人揮了揮手,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倦意。
「走了。
巷子重新陷入寂靜,他轉過身,打火機在手邊發出咔噠一聲。
忽明忽暗的火苗間,他倏然對上我的視線。
似乎這才重新意識到我的存在,他頓了一下,尷尬地收起還沒點燃的煙,大步朝外走去。
漆黑的小巷里只有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
誰也沒有先開口,我們倆只是一前一后走著。
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混著近處污水溝里若有似無的滴答聲,試圖填補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9
醫院凌晨也依舊燈火通明的走廊里,我隔著一小扇門玻璃,看著路燃忙碌的背影。
不久前還在我面前暗自垂淚的溫柔女人已經變成病床上薄薄的一片。
她的頭髮已經大片斑駁地脫落,皮膚因為肝功能衰竭而顯出異樣的黃色。
路燃小心翼翼地給她翻身。大概是怕吵醒病房里的其他人,他擦洗整理的動作輕柔又緩慢。
「肝癌,發展得很快,已經晚期了。」
做完一切的路燃重新回到走廊,終于再次開口。
我看著蘋果皮擦著他的指尖一點點滑落,喉頭緊得像生了銹的發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