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他做不到。这已经彻底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也亵渎了她毫无防备的信任。
陆铮烦躁地抹了把脸,深邃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无措。这个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未曾退缩过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个女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合适的、不会吓到她的时机,或许……应该用一种更郑重、更坦荡的方式,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像昨夜那样,如同阴暗处的窃贼。
可是,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合适?他又该如何开口?
他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心中一片混乱。只知道,那个叫林晚晴的江南女子,他再也放不开了。而如何靠近她,而不让她受到惊吓和伤害,成了横亘在他面前,比任何任务都更艰巨的难题。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又缓缓西斜,将小院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晚晴伺候着表哥赵建国吃了午饭,又换了药,看着他那条依旧肿得老高的腿,心里不免沉甸甸的。
厨房锅里温着的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却迟迟不见表嫂王桂香回来。
“你嫂子这是忙活啥呢?这个点还不回来吃饭。”炕上的赵建国也有些着急,撑着身子想往外看,却牵动了伤腿,疼得龇牙咧嘴。
“表哥你别动,”林晚晴连忙按住他,“许是地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嫂子想一鼓作气干完了再回来歇着。”她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也惦记。表嫂一个人扛着那么重的农活,怕是累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挤不出来。
看着窗外日渐偏西的日头,林晚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表哥,你在家好生躺着,我去给嫂子送饭吧。这都过了晌午了,再不吃饭,身子该熬坏了。”
赵建国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好,辛苦妹子跑一趟了。路上小心点,把饭篮子提稳了。”
“嗯,我知道。”
林晚晴应着,转身进了厨房。她用干净的笼布将留给表嫂的窝窝头和一小碗咸菜仔细包好,又特意灌了一壶晾凉的开水,一起放进竹篮里。做完这些,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深吸一口气,提着篮子走出了院门。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去往屯子外的田地。脚下的土路被晒得有些发烫,两旁是茂密的苞米地,青纱帐一般,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得四周空旷寂静。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高大冷硬的身影……若是他在,这条路,似乎也没那么令人不安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脸颊微微发热。
远远地,已经能望见自家那片黑土地了。她踮起脚尖,想在摇曳的青纱帐缝隙里寻找表嫂那熟悉的身影。
目光扫过田埂,她看到了表嫂王桂香,正弯着腰在锄草,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而疲惫。
然而,她的视线下一刻便被牢牢钉在了不远处另一幅画面上,脚步也随之戛然而止,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在田埂旁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柳树下,赫然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陆铮。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裤和深色工字背心,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汗湿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他背对着她的方向,身姿挺拔如山。
而另一个,是一个穿着碎花衬衫、梳着两条乌黑油亮辫子的年轻姑娘。林晚晴认得她,是村支书的女儿,在镇上小学做代课老师的秦雪。
此刻,秦雪正仰着头,脸上带着明媚而略带羞涩的笑容,将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什么东西,往陆铮手里塞。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林晚晴听不清,但那股子热络和殷勤,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陆铮没有立刻接过,他似乎说了句什么,秦雪脸上的笑容更甜了,执拗地又往前递了递。
最终,陆铮还是伸手接了过去。虽然只是侧影,林晚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个接过东西的动作,却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她的心口。
很轻,却带着一种尖锐的酸涩感,瞬间弥漫开来。
原来……他在这里。
原来……他不是只在暗中守护,也会这样光明正大地接受别的姑娘的“好意”。
林晚晴站在原地,只觉得手里的竹篮突然变得沉重无比,提篮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一股莫名的、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人无意中撞了一下,闷闷的,又像是吃了一颗未熟的青梅,从舌尖一直酸涩到心底。她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眼睛也有些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