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镯子？”

我捂着还在嗡嗡作响的头，冷笑出声。

“妈，你是因为我母亲节，给徐竞妈妈买了个金镯子，所以才这么生气？”

我爸和我哥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妈。

我妈被我戳穿了心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生气怎么了？我不能生气吗？”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你自己的亲妈还在这儿呢，你倒好，先上赶着去孝顺你那还没过门的婆婆！”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罗婧，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妈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我爸的鼻子骂，“罗建国，你胳膊肘往外拐！这个家就我一个外人！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那个金镯子多少钱？一万？两万？”

她又转向我，眼神里是淬了毒的嫉妒和怨恨。

“你给你未来婆婆买那么贵的礼物，你亲妈生日，你就拿个破蛋糕糊弄我？”

“哦，对，还有你手上这个。”她指着我掉在地上的那个红丝绒锦盒，一脚踢开，“这也是给我的吧？怎么？是给你婆婆挑剩下的？还是你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我这个为你死过一次的妈了？”

这一刻，我头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

心里的某个地方，被她一字一句地凿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原来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在她眼里，是可以被一个金镯子明码标价的。

原来我精心准备的生日宴，我放弃京大留在本地的陪伴，我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下跪洗脚，都抵不过她朋友圈里看到的一张照片。

原来她的爱，是有条件的，是需要比较的，是永远填不满的。

我哥手忙脚乱地用酒精棉给我消毒，刺痛感让我瞬间清醒。

“哥，别弄了。”

我推开他的手，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我看着我妈那张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扭曲的脸，无比平静地说：“妈，那个镯子，是我给你买的。”

“我给徐竞妈妈买的，是另外一个，比你这个，还要贵一些。”

我妈愣住了。

“我本来想，今天我生日，也是你的苦难日，你辛苦了二十多年，这个镯子你应得的。”

“至于徐竞妈妈那边，她待我像亲女儿，我买个礼物孝敬她，也是应该的。”

“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钱，买我自己想买的东西，送给我自己想送的人。”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今天居然敢顶嘴。

“你？？你？？”她指着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敢质问我？”

“对，我就是在质问你。”

我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

“妈，我今年二十六岁了。从我四岁记事起，我的生日就变成了你的苦难日。二十二年来，我没有开心过过一次生日。”

“每一次，我都要怀着负罪感，给你切第一块蛋糕，给你夹第一口菜，晚上跪着给你洗脚，听你一遍遍讲生我时多痛苦，好像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我做噩梦，我抑郁，我不敢和别人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因为我怕别人会说，你怎么能庆祝你***苦难呢？”

“哥也是一样。我们不是你的孩子，我们是你的债务人。”

“今天，我只是想让四岁的果果开心一下，先给了他一块蛋糕。就因为这个，你就可以当着全家人的面打我？造我的谣？把我二十多年的孝顺，说得一文不值？”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寂静的客厅里。

嫂子抱着果果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我哥站在一旁，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我爸看着我头上的纱布，眼里的心疼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只有我妈，她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汹涌的愤怒所取代。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尖叫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盘子就朝我扔过来。

“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白眼狼！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