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始的時辰,天空依然昏沉,遠處一抹慘色的魚肚白,掙紮許久之後,才刺出半絲的亮堂。
“不許鬧,都不許鬧!”
村中一個叔伯,聲音顫栗地喊道。又等不及同村人的反應,手提一盞塗脂燈籠。披着蓑衣,急急往村口走。
“小人甯九,拜見上修。天氣濕寒,村中已備下酒宴,請上修——”
喀嚓。
話未完,人頭已經飛了出去。
周沖垂下沾血的劍,慢悠悠回過頭,與同行的兩個師弟,齊齊發出放肆的笑聲。
“他說了個甚?”
“周師兄,應當是想求饒吧。”
“我聽不清,隻覺得聒噪。該死,我道服都髒了,殺了這一場,還要回去換新的。”
“啧,二位師弟啊,便開始動手吧。”
雨幕之下,驚慌乍起的哭聲,一下子響了起來。如同末日一般,來不及入山的村人們,此時什麼都顧不得,擁擠成一團,嚎啕着往後山逃去。
“甯景,甯景!”拖着跛腿,宋儀來回走動,帶着哭腔不斷高喊。
在她的後方,又有幾個村人被殺死,慘叫的聲音不絕于耳。
“甯景——”
尋不到小相公,宋儀一下哭起來,腳步慌亂且蹒跚,被人一撞,又一下摔在了泥濘中。她隻知道,甯景是個讀書人,不善武事,若是避禍不及,便會死在這裡。
“跑啊,再跑快些,某李四元是火水宗翹楚弟子,連掌門也誇我有登仙之姿,不日将登頂九峰,渡劫成仙!”
一個火水宗弟子聲音瘋狂,舞着劍掠了過來。摔倒在地的宋儀,首當其沖,成了他的目标。
“師兄說了,你們都要死!”
“甯景——”
铛。
雨水之下,一個赤腳的蓑衣人影,垂着鬥笠,以一柄舊劍擋在宋儀之前。相擋之後,約莫氣力不及,又退了二三步。
火水宗弟子怔了怔後,随即大怒,第二劍刺了過來。
铛。
又是一個鬥笠蓑衣的赤腳人影,瞬間落下,短刀穩穩握在手中。反而是那位弟子李四元,被震得打了趔趄。
“烏頭,打哨子。”扶起宋儀,甯景昂頭開口。
“烏頭,打哨子。”扶起宋儀,甯景昂頭開口。
隻在片刻,十幾道的蓑衣人影,紛紛落在了甯景身邊。皆是握着短刀,背上挎弓,赤腳戴着鬥笠。
“甯景?”宋儀擡頭,語氣間滿是不可思議。在她面前,那位性子怯弱的小相公,已經能為她擋刀擋雨了。
“别怕,跟着村人往後山走。”
甯景複而擡頭,打量着面前,同樣聞訊過來的兩個宗門弟子。一共三人,劍上皆有村人的血。
雖有疑惑,但宋儀沒有猶豫,扶起了另一個摔倒的人,急急往後山走去。
“道友,今日火水宗辦事,你要阻攔不成?”
積水泥道上,周沖習慣性地垂下劍,半眯起目光,在雨中來回踱步,不斷打量着擋路的人。他并沒有想到,擋路的居然是十幾個村民。
“辦什麼事?”
“剿村,殺光他們。”周沖冷笑,指着往前逃的人。
甯景擡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冷靜,“那巧了,我與這些兄弟今日也要辦事。”
“你又辦什麼事。”
“殺入村的三個賊子!”
周沖大怒,長劍掀起一道水簾後,掠身便往甯景飛去。
“幹,與他們同死!”烏頭怒叫,臉色瞬間漲紅,提了刀便先沖了過去。在後的十幾個少年,也齊聲怒吼,抽刀緊追而上。
雨天麻草鞋行走不便,赤着腳的十幾少年,雖無功法,亦沒有消化完汲取的靈氣,隻憑着一股悍勇,和三個火水宗的弟子殺成一團。
未多久,便有一少年死在泥水中。
甯景眼睛赤紅,推開拉扯的蘇木,也取劍往前殺去。蘇木跺了跺腳,也橫起了道劍,與甯景并肩而上。
頃刻間,刀光劍影呼嘯不休,掠身在雨水中,又将一個少年刺死,周沖忽然大笑起來。
“我便發現了,都是些泥腿子村人,裝什麼道宗修士,蝼蟻一樣的挖山奴!”
“十人合力,先殺其一!”甯景刺空之後,迅速高聲開口。若是沒有山中靈池,若是沒有鍛體煉氣,隻怕他們這些人,轉眼間就被殺死。
“我來擋他!”聽見甯景的話,烏頭回了刀,鼓了鼓眼睛,隻朝着周沖撲去。
蘇木與甯景聯手,擋住另一弟子。
餘下的少年,狂吼不休,開始圍攻最後一個宗門弟子。
“我李四元,連掌門都誇我有登仙之姿,匹夫何敢!”
聲音剛落,卻架不住四面八方砍來的短刀,到最後一個少年帶着悲腔,跳起來将這弟子撲倒在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