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米蘭理工大學的設計工作坊外，陽光透過梧桐葉隙，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路晉站在不遠處的雕塑旁，心髒像被無形的手攥緊——他終于看到了林榆。
她穿着簡單的襯衫和工裝褲，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後，露出纖細的脖頸。
她清瘦了些，但眉眼間帶着一種明亮的堅定。
她正低頭和身邊的男生讨論着什麼，指尖劃過圖紙上的線條，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獨立自信的光暈。
那個男生，路晉認得——是顧珩。
照片裡那個頻繁出現在林榆身邊的華裔學長，此刻正微微俯身，專注地聽她說話，眼神裡的欣賞毫不掩飾。
路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激動和悔愧，一步步朝他們走去。
皮鞋踩在石闆路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
林榆聞聲轉頭，視線落在他臉上的瞬間，眼中的光芒驟然冷卻，像被投入冰湖的星火，瞬間熄滅得無影無蹤。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我們換個地方讨論吧。”她微微蹙了蹙眉，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随即轉向顧珩，眼神裡恢複了剛才的溫和。
“好。”顧珩自然地應着，目光在路晉身上短暫停留，帶着警惕的審視。
兩人轉身就要走，路晉再也忍不住了。他沖上前，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
“榆榆！”
林榆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你聽我解釋！”路晉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白薇薇已經被判刑了，那些事都是她騙我的，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他的話還沒說完，顧珩已經迅速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語氣冰冷。
“請你放手。”
“請你放手。”
“滾開！”
路晉像被點燃的炸藥，積壓了太久的悔恨、嫉妒和恐慌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他失去理智般揮起拳頭，狠狠砸向顧珩的側臉。
“砰”的一聲悶響，顧珩猝不及防被打中，踉跄着後退了兩步。
但他很快穩住身形，眼神一沉，揮拳反擊，拳頭精準地落在路晉的眉骨上，力道又快又狠。
“别打了！”
林榆在最初的驚愕後，迅速冷靜下來。
她快步走到顧珩身邊，輕輕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流血的嘴角，聲音裡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
“顧珩，你沒事吧？我們走，報警處理。”
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再落在路晉身上，仿佛他隻是個擾亂秩序的瘋子，一場令人厭煩的鬧劇。
顧珩點了點頭，任由林榆扶着轉身離開。
陽光落在他們相攜的背影上，林榆低頭叮囑着什麼，顧珩側耳傾聽，兩人的默契像一道無形的牆，将路晉徹底隔絕在外。
路晉不甘的大喊，“榆榆！”
“先生，請你冷靜！”趕來的校警迅速上前，将他按在地上。
粗糙的石闆硌得他臉頰生疼，眉骨的傷口在流血，混着汗水流進眼裡，澀得發疼。但這些疼痛，都遠不及心髒被撕裂的劇痛。
他看着林榆扶着顧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看着她對另一個男人流露出的溫柔和關切，那是他曾經擁有過，卻親手摧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