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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十萬火急地擡回了坤甯宮。
曾經冷清的宮殿,此刻擠滿了全太醫院最厲害的禦醫。
一個個戰戰兢兢,汗如雨下。
蕭璟将那份先帝遺诏和史官帶回了禦書房,整整一夜,燈火未熄。
第二天,他來了。
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俊朗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掙紮。
他屏退了所有人,獨自走到我的床邊。
“雲漓”
他艱澀地開口,聲音沙啞。
我睜開眼,漠然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被我的眼神刺痛,狼狽地移開視線。
“朕朕不知道”
他試圖解釋,語氣裡帶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
“朕不知道你是活人祭,不知道你的身體關乎國運。”
我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這些天來,我的心早已被他親手碾碎,如今連一絲波瀾都泛不起了。
他見我不語,急切地上前一步,想握住我的手。
我猛地縮回手,仿佛碰到了什麼肮髒的東西。
“别碰我。”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他心裡。
“髒。”
蕭璟的身體僵住了,臉上血色盡失。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翻湧着痛苦、悔恨、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你的不知道,要用萬民的命來償。”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南境的洪水,連年的大旱,京城的瘟疫,還有昨天的地龍翻身。”
“蕭璟,這些都是你的功勞。”
他踉跄着後退一步,靠在柱子上,才勉強站穩。
“雲漓,朕會彌補的,朕”
“彌補?”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拿什麼彌補?用你的命,去換回那些枉死的數萬百姓嗎?”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良久,他才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
“隻要你肯好起來,隻要大夏能恢複原樣,朕什麼都答應你。”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撐着虛弱的身體,緩緩坐起,直視着他。
“想讓我救大夏,可以。”
我頓了頓,吐出兩個字。
“跪下。”
蕭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身為九五之尊,何曾受過此等屈辱。
“雲漓,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看,你還是不信。”
“我關乎國運,你跪的不是我,而是天下。”
“你跪,或者不跪,你自己選。”
最終,在死寂的沉默中,大夏的天子,對着我這個被他親手打斷腿、刺穿胸膛的廢後,緩緩地,屈下了他高貴的膝蓋。
“砰”的一聲,悶響回蕩在空曠的宮殿裡。
也敲碎了他最後一點帝王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