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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喘息着,挣扎着想坐起来。

苏晚伸出手,扶住他颤抖的手臂,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容置疑:“别动。

心脉刚稳,气血未复,需静卧调息。”

***的动作僵住,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向苏晚。

那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难以置信的震撼,还有一丝……深深的茫然和探究。

眼前这张苍白、疲惫、甚至带着伤痕(脖颈处的淤青)的脸庞,如此年轻,如此陌生。

她是谁?真的是那个侯府送来的、怯懦无用的苏若雪?不!绝不可能是!侯府绝养不出这样一手神鬼莫测、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金针之术!更不可能有这份临危不乱、敢在黑甲卫面前施救的胆魄!她刚才的眼神……那种专注到极致、仿佛天地间唯余医道的神情……***只在传说中那些杏林圣手的身上听过!她救了他!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用几根金针,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多……多谢……王妃……救命之恩……”***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却带着发自肺腑的沉重。

他挣扎着,想要行礼。

“不必。”

苏晚的声音依旧冷淡,她松开扶着他的手,自己却因脱力而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幸亏及时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她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毫无血色,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弱。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目光扫过那两个依旧如同石雕般伫立、但周身那股冰冷肃杀之气似乎无形中减弱了几分的黑甲卫。

他们的目光,此刻也正落在她身上,那毫无情感的冰冷深处,似乎也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审视和探究。

“他的命,暂时保住了。”

苏晚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但心脉旧伤极重,需静养七日,按时服药,不可再动气劳神,否则……”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谁都明白。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甚至没有再看地上劫后余生的***一眼,只是扶着门框,艰难地转过身,一步一挪,朝着凝香院那间破败的正屋走去。

那鲜红却脏污破烂的嫁衣背影,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脆弱,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和……疲惫。

小莲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跑过去搀扶她,声音带着哭腔:“王妃!您怎么样?”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将身体大半重量倚在小莲瘦弱的肩膀上。

院子里一片死寂。

下人们面面相觑,看向苏晚背影的眼神彻底变了。

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这个“王妃”,她到底是人是鬼?是仙是魔?***在老仆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望着苏晚消失在屋内的背影,老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他挣扎着,在老仆的帮助下,朝着苏晚离去的方向,深深弯下了腰,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礼。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这份情,他***记下了。

就在这气氛微妙转变的时刻,那两个沉默如山的黑甲卫,突然动了。

他们并没有走向凝香院的正屋,也没有去管地上行礼的老管家。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缓,俯身,伸出覆盖着玄铁护臂的手,稳稳地、却又不容抗拒地将刚刚行礼完毕、身体还极度虚弱的***,打横抱了起来!动作之干脆,力量之沉稳,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不容置疑的“带走”!“你们……做什么?!”***惊愕万分,虚弱地挣扎了一下,却如同蚍蜉撼树。

抱着他的黑甲卫一言不发,如同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转身便朝着王府深处、主院的方向大步走去。

另一名黑甲卫紧随其后,如同沉默的影子。

他们的行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目标明确,仿佛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带走***。

凝香院门口,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下人们,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小莲扶着苏晚刚在屋内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就听到外面黑甲卫离去的沉重脚步声。

苏晚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那番施救,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潜能。

身体里那碗绝子汤的阴寒和昨夜反噬的剧痛,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蠢蠢欲动,啃噬着她的骨髓。

袖中,那本破旧的《草集注》残卷,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牵机引……血线蛇……赤焰草……萧绝的毒……王府的暗流……还有这突如其来的黑甲卫……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黑甲卫那种沉重规律的步伐,而是属于普通人的慌乱。

一个穿着王府三等仆役服色、满脸焦急惶恐的年轻小厮,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凝香院门口,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屋内带着哭腔喊道:“王……王妃娘娘!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柱子哥吧!他……他快不行了!”凝香院那扇破败的木门,被两个王府粗使婆子粗暴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仿佛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混杂着劣质脂粉和熏人香风的气味,瞬间冲淡了院内原本残留的药味和炭火气息,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喧嚣与刻意的张扬。

“晚姐儿!我的儿啊!母亲来看你了!”一声故作哀戚、尾音拖得长长的呼唤率先响起。

柳氏穿着一身簇新的石榴红遍地金缠枝莲纹妆花缎袄裙,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玄狐皮大氅,头上珠翠环绕,金步摇随着她刻意扭动的腰肢晃得人眼花。

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刻毒的算计和看好戏的兴奋。

她一步三摇地跨进院子,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毫不掩饰地扫视着院内荒败的景象——枯黄的杂草,倾颓的假山,干涸的池塘,还有那低矮破旧、门窗都透着寒酸的正屋。

她身后的苏清莲,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云锦袄裙,披着雪白的兔毛斗篷,一张精心描画的小脸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她用手帕掩着口鼻,仿佛嫌弃这院子里的“穷酸气”,娇滴滴地抱怨:“哎呀,娘亲,这……这就是王府给姐姐住的院子?比咱们府里下人的院子还不如呢!王爷这也太……”她故意没说完,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

柳氏立刻假惺惺地叹息一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唉,莲儿,不许胡说!王爷……王爷定是有他的考量。

只是可怜我的晚姐儿,金尊玉贵地养大,如今却要在这等地方受苦……”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去瞟正屋门口。

门口,苏晚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没有换下那身刺目的红嫁衣,只是外面随意披了件半旧的素色棉斗篷,勉强抵御着深秋的寒气。

脖颈处,那圈深紫色的淤青指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刺目,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昭示着昨夜的非人遭遇。

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嘴唇干裂。

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一杆孤峭的翠竹。

那双疲惫的眼眸深处,此刻沉淀着冰冷的寒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刃,静静地、毫无波澜地看着院中那两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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