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沒有理會蕭長纓的話,換了衣袍便坐上了馬車,二人一路無言。
待入了宮,見了皇帝皇後,霍瑾懷跪下便道。
“陛下,臣要休妻。”
此話一出,皇帝臉色一變,一旁的使臣也怔了半晌。
一片寂靜,終究還是皇後先開口。
“霍将軍,慎言。”
這句話是給霍瑾懷一個台階下,可霍瑾懷鐵了心要休妻,又怎麼會順着下。
“臣所言,皆是發自肺腑,請陛下恩準。”
他的聲音不卑不亢,仿佛隻要皇帝不答應,他就能在這殿中跪到皇帝答應為止。
此間氣氛僵持不下,皇帝終于開口了。
“霍将軍,朕不同意。”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和西塞公主的婚事,是朕欽定的,你這麼做是想抗旨嗎?”
他壓抑着怒氣,抗旨兩個字一出就盡是壓迫感。
霍瑾懷卻好似不怕,并不請罪,反而沉聲開口。
“若是臣非要休妻,陛下就當真要治臣的罪嗎?”
君臣之間劍拔弩張,蕭長纓跪在地上還不曾起身,就已經感到壓力,更何況直面皇帝的霍瑾懷。
她一面為霍瑾懷這樣的無畏心動,一面心中又為他的無情感到難受。
座上,皇帝已經氣得漲紅了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霍家世代為将,這三年裡,朝中倚仗霍瑾懷衆多,軍中新将大部分都是霍瑾懷的手下。
要是他真的将霍瑾懷以欺君之罪殺了,還不等兩國交戰,楚國就要内亂了。
霍瑾懷,一向是恪守霍家家規,忠于天子,可是近日卻總做些試探他底線的事。
皇帝手中念珠快速撥動着,皇後适時給他遞上一杯茶去火,他順了氣才接着道。
“霍瑾懷,朕念在你昔日戰功的份上,不計較你頂撞之罪。”
“休妻一事莫要再提,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日你便在禦書房外跪上三個時辰。”
皇帝的态度已然明确,霍瑾懷的心也沉進了谷底。
霍瑾懷全族都是良将,一心忠君為國,大楚和西塞數年交戰死傷無數。
多少霍家人的鮮血染在異國他鄉卻不能馬革裹屍,可多少次皇帝又隻是一句“國庫空虛”蓋過,連撫恤都不曾給過。
三年前,隻要調兵支援,他便可橫掃西塞取勝歸來。
然而,一道聖旨降下,使臣前去簽了降書,這一戰成了他唯一敗績。
這麼多年,他一直記着爹娘的教誨,忠君為民。
可是,君王卻要寒了忠良之士的心。
可是,君王卻要寒了忠良之士的心。
“臣,遵旨。”
悲從中來時,霍瑾懷磕頭領旨,轉身出了殿門跪在禦書房外的雪地裡。
大雪紛紛揚揚,和姜敏棠從城牆上跳下來時一樣。
他看得失神,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霍将軍,你怎麼在這裡跪着?”
霍瑾懷回頭看去,來的人是太子姜錦淵。
他記得,當初他和姜敏棠相戀之時,最容不得他的人便是姜錦淵。
姜錦淵為了棒打鴛鴦,還在姜敏棠面前說他一介武夫不懂風花雪月。
說他戰場殺神能治小兒夜啼,姜敏棠嫁給他必然會吃苦。
那時他們之間也曾暗暗較勁。
秋獵時,他們比誰獵得多,姜敏棠生辰時比誰送的東西更讓姜敏棠喜歡。
這麼一來二去好幾年,姜錦淵在某一日突然約他喝酒,對着他道。
“霍瑾懷,能經得住本殿這般考驗的人,大抵也隻有你了。”
“希望你日後要對得住我,好好對棠兒。”
“若是你敢讓她受半分委屈,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囑托代表着對霍瑾懷的接受和認可,自那之後姜錦淵便和他情同手足。
甚至還會告訴他,姜敏棠在宮中的事。
譬如,今日為了妹妹和太傅吵架,在蕩秋千的時候差點摔了……
可以說,他是除了皇帝皇後以外對姜敏棠最好的親人。
宮宴的時候,他還特地星夜兼程地趕了回來,隻為見姜敏棠一面。
昔日的記憶浮上腦海,霍瑾懷對着眼前之人,語氣和善幾分。
“太子殿下。”
“臣沖撞了陛下,因此受罰。”
姜錦淵聞言,一皺眉心,追問下去。
“沖撞……可是因為你大婚當晚不在将軍府一事?”
提及那天晚上,霍瑾懷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亂葬崗的事。
他看着眉眼和姜敏棠有幾分相似的姜錦淵,心裡忽然升起一點希望。
或許……姜錦淵會派人收殓姜敏棠的遺體呢?
想到這裡,霍瑾懷立即開口。
“是,那日長公主墜于朱雀門,陛下說未曾派人收殓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