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廟宇之外,那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如同在江建國繃緊的神經上,用冰冷的刀尖劃了一下。
他整個人瞬間進入了一種極緻的戒備狀态。
懷裡揣着鐵盒,身體的重心壓低,像一頭準備撲殺的獵豹,背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神像基座之後。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貼近泥牆,全身的感官都調動到了極限。
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隻有風吹過林梢的“沙沙”聲,和自己那被無限放大的心跳。
是誰?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瘋狂盤旋。
江衛國?
江衛東?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兩個狼心狗肺的兒子。
難道他們不放心,竟然真的尾随自己進了這深山老林?
如果真是他們,那這殺意,便再也無需隐藏。
這西山荒無人煙,正是清理門戶的絕佳之地!
但江建國随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對。
那踩斷枯枝的聲音,雖然輕微,卻帶着一種刻意控制的節奏感。
江衛國是個四體不勤的“文化人”,走路虛浮。
江衛東更是一個遊手好閑的草包,絕沒有這份耐心和技巧。
那麼,是山裡的獵戶?
還是偶然路過的采藥人?
可能性很大。
但無論是誰,在這荒郊野外,突然撞見一個陌生人從破廟的牆洞裡刨出一個鐵盒子
人心難測,财帛動心。
自己懷裡的這二十兩黃金,足以讓任何人铤而走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面的寂靜,反而比一場暴風雨更令人壓抑。
對方沒有進來,也沒有離去。
這說明他極有耐心,而且極度謹慎。
他在觀察,在等待,像一條潛伏在草叢中的毒蛇,等着獵物自己露出破綻。
江建國的心,也随着這死寂的等待,一點點沉了下去,變得像神像腳下的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他将那把锃亮的柴刀橫在身前,肌肉緊繃,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破廟之外百米遠的一棵巨大槐樹的樹冠上,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正透過枝葉的縫隙,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那座破敗的廟宇。
這是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身形清瘦卻異常挺拔,即使是蹲在樹上,腰杆也如标槍一般。
他的臉上布滿了風霜的痕迹,一道淺淺的疤痕從眉骨劃過眼角,非但沒有顯得猙獰,反而為他增添了幾分鐵血的悍氣。
他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腳上一雙高幫的翻毛皮鞋,鞋底沾滿了泥土,顯然是常年在山林中行走的。
他叫魏峥,一個身份不為人知的獨行者。
半個小時前,他正在追尋一頭受傷的野豬,卻在山坳口,意外地發現了一串陌生的腳印。
這腳印很新,步幅沉穩有力,絕不是普通城裡人能走出來的。
而且,這腳印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對着那座他偶爾會用來歇腳的“山神廟”。
魏峥立刻放棄了那頭野豬。
對于他來說,任何出現在這片區域裡的“意外”,都比一頭野豬重要得多。
他沒有直接靠近,而是繞了一個大圈,憑借着對地形的絕對熟悉,悄無聲息地攀上了這棵視野最好的“了望塔”。
他剛藏好身形,就聽到了廟裡傳來的一聲沉悶的、金屬與石頭碰撞的聲響,緊接着,就是一聲清脆的、砸斷鎖頭的聲音。
魏峥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他知道那座廟,也知道那尊神像。
他甚至曾經在那神像的底座下,發現過一些松動的磚石,但他從沒有動過。
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他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靜靜地潛伏着,像一塊融入了環境的岩石,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