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一天的江家大院,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從中間劈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牆的一邊,是西廂房和廚房。
李秀蘭帶着丫丫從百貨商店回來時,小臉興奮得通紅。
她不僅買回了兩套印刷精美的識字卡片和好幾本花花綠綠的小人書,還破天荒地,給自己和女兒買了三根油紙包着的麻花糖。
當江建國真的用雪白的面粉和噴香的蔥油,做出兩大碗油汪汪的油潑面時,丫丫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廚房的屋頂。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照進西廂房。
江建國破天荒地沒有回屋,而是搬了條闆凳,坐在門口,手裡拿着那套嶄新的識字卡片,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丫丫念書。
“日。太陽,就是日頭。”
他指着卡片上那個紅色的圓,聲音沉穩而又充滿了耐心。
“月。晚上的月亮。”
“水。喝的水。”
“火。燒火的火。”
他的聲音和他那雙布滿老繭、能擺弄最精密機器零件的大手,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和諧。
他教得不快,但極有章法。
每教一個字,就拿出對應的小人書,指着上面的圖畫,給丫丫講一個簡單的小故事。
丫丫學得格外認真,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知識的好奇和對爺爺的崇拜。
李秀蘭則坐在一旁,手裡不停地做着針線活,臉上卻帶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幸福而又安甯的微笑。
陽光,面香,讀書聲。
這幅父慈女孝、其樂融融的畫面,溫暖得像一幅畫。
而牆的另一邊,則是陰冷、死寂,充滿了怨毒與算計的三個房間。
江衛國一下午都沒出房門。
他趴在桌上,反複修改着那封寄往琉璃廠的信,每一個措辭都充滿了惡毒的暗示與引誘。
他仿佛已經看到,那個老東西被拉去批鬥、遊街,最後凄慘地死在勞改農場裡的場景。
想到這裡,他臉上便浮現出病态的、快意的笑容。
想到這裡,他臉上便浮現出病态的、快意的笑容。
江紅梅則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來,一件件地比劃着。
她舍不得賣,可一想到下個月那五塊錢的房租,和廚房裡飄來的、她一口也吃不上的飯菜香,心中便充滿了焦灼和憤恨。
江衛東的手還腫着,他不敢再去找江建國的麻煩,隻能在屋裡像困獸一樣打轉,最後,他賊眉鼠眼地溜進了張桂芬的房間。
“媽,我餓你那兒還有沒有藏着吃的?”
張桂芬面如死灰地坐在床沿上,聞言隻是麻木地搖了搖頭。
她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看着自己這個沒出息的小兒子,心中第一次,沒有生出半點心疼,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厭煩。
兩個世界,泾渭分明。
一邊是熱氣騰騰的新生,一邊是陰冷腐朽的死亡。
夜,再次降臨。
江建國将睡熟的丫丫抱回床上,又叮囑了李秀蘭幾句,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沒有點燈,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了靈泉空間。
時候到了。
他來到那幾叢蘭雪菌前,深吸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蘭香。
他沒有全部采摘,而是遵循着可持續發展的原則,隻小心翼翼地,從每一叢上,采下了長勢最好、菌蓋最肥厚的三四朵。
他采下的蘭雪菌,每一朵都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通體雪白無瑕,菌蓋上的藍色冰裂紋,在空間裡那柔和光線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神異非凡。
這絕對是稀世奇珍!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從空間的一角,拿出一個他早就準備好的、用柳條精心編制的、内裡鋪滿了幹燥青苔的提籃。
這是他從廠裡一個擅長編織的老師傅那裡,用半斤棒子面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