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我起身,回身去關窗戶,窗外的風正巧吹了回來,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等我回過頭,宋詞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外套脫了,遞給了我:「你穿著吧,別感冒了。」
我一愣,慌忙搖手。
宋詞卻趁著我抬手的間隙把外套掛在了我的手上,笑了笑:「我身強力壯的不怕冷,你穿吧。」
我捧著宋詞的衣服,眼底幽深一片。
9
宋詞的自行車不能帶人。
宋詞扶著車把,目光掠過空蕩蕩的后座,忽然把車往梧桐樹干上一靠。
「打球打得腿酸,還是走一走吧。」
我數著青石板的紋路,忽然發現他刻意放慢了步子,始終與我的白球鞋保持平行。
上晚自習的人很少,所以夜色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和宋詞一起回家,這種事情我連做夢都沒有做過。
我低著頭看著我們兩個人的影子,忽然心里感覺好甜好甜。
走神間,一只野貓忽然從旁邊的草叢竄了出來。
我驚叫一聲,下意識躲到宋詞身后。
少年的身影能把我整個人掩住,連月光都被遮掩。
我的世界忽然暗了下來,只剩下他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
我一頓,慌忙松開手,有些尷尬著目光躲閃。
他雙手扶在自己的腿上,微微彎著腰與我平視:「你發出聲音了哎。」
我抬眼,正對上他含笑的眸子,月光不知何時又溜了回來,在他眼底碎成星星點點的光。
他離得太近了,我似乎都感覺我們的呼吸糾纏到了一起,我有點不敢呼吸了。
「我聽米蘿蘿說,你其實是會說話的,只是因為心理創傷所以只會對親近的人說話是嗎?」
我的鼻子有些酸。
自卑讓我不想點頭。
宋詞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拉著我的衣袖,將我拽到了他的右邊。
「沒關系,不想說就不說,你聽我說就好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宋詞真的做到了只聽他說。
他從東邊說到西邊,小到今天寫作業錯了一道題,大到今天打球差點被別人的指甲劃破了臉。
他事無巨細地跟我分享著今天的事,而我只是安靜地看著他,時不時地勾起唇角。
陳儲星總說他吵。
可我覺得他真的好厲害啊,即使身邊是個小啞巴,他也不會失去話題。
要是每天晚上都能跟宋詞一起回家就好了……
10
學校到家里的距離還是太近,在宋詞講到自己小時候的故事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
宋詞一頓,然后展開了笑:「那我走了?」
我點了點頭,將校服脫下來還給他。
少年并沒有立刻走,而是攤開手:「把手機給我一下。」
我一臉茫然地從兜里掏出手機放在了他的手里。
他單手點開我的屏幕,滑到了微信的界面,在上面輸了一串號碼,最后還給了我。
「明天早上等我,我大概七點二十到這兒。」
我愣怔地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已經騎著車了。
我呆呆地看著宋詞的背影,遲鈍了好幾秒我才反應過來,宋詞的意思是說,明天早上也要跟我一起上學。
我低下頭,嘴角壓也壓不住。
直到周寒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今天晚回來了十分鐘。」
我整個人如同被凍住了一般。
……
11
媽媽離開的時候,我只有五歲。
五歲的我并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走,所以想念媽媽的時候我會哭著喊著媽媽。
第3章
只要提到媽媽,爸爸就會打我,會把小小的我拎起來往墻上砸。
那之后,我就越來越不愛說話。
到了初中,同學的嘲笑加霸凌,我就逐漸無法開口說話。
高中之后,爸爸就很少打我了。
但是他會生氣,我只要超過十點回家,爸爸就會生氣,他生氣的時候很嚇人。
就比如說現在。
陰暗的房間里,爸爸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茶幾,可是他并不說話,只是盯著并沒有打開的電視,沉默著。
我站在那里,手指攥著衣角,胳膊不自覺地發抖。
「周周,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你要像媽媽一樣背叛我嗎?」
我悶聲搖了搖頭。
我感覺他站了起來,不好的記憶蜂擁而至。
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爸爸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以后不要這樣了好嗎?」
我一頓,慢慢點頭。
得到爸爸的允許后,我逃似的回到了房間里。
12
我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和宋詞的記憶。
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記憶這麼好,宋詞今天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想起來。
我握著手機,猶豫地給米蘿蘿發微信。
米蘿蘿:【哇塞,你離宋詞更近了哎。
我抿了抿唇:【可是他為什麼明天早上也要跟我一起走?白天又不危險。】
米蘿蘿:【你還記得咱們學校為什麼一定要家長接送上下學嗎?】
我:【因為初三那年有個同學被精神病砍了一刀。】
米蘿蘿:【我跟你說,你別當面問宋詞啊,也別跟別人說。】
此時我心里有了猜測。
因為宋詞的左臂有道疤。
米蘿蘿:【那個人就是宋詞,宋詞本來是學鋼琴的,但是因為那件事之后他就不能學了,也是那天之后初高中學校開始讓家長接送上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