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生的本能讓我強忍著劇痛，我拼命轉身，顫抖的手慌亂地摸索到手機，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號碼。

手臂扭曲成了另一種弧度，發了瘋的周寒根本沒有輕重，他再次提起我，一個巴掌甩在我的臉上，火辣的疼痛襲上來。

我瞥過去，電話已經撥出去了，另一頭并沒有出聲。

我想說話，可怎麼也說不出來。

宋詞，求求你了，救救我。

37

後來我也問過宋詞為什麼那天晚上沒走。

他說。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讓我覺得不能走。

「我已經做好在樓下守上一天的準備了。

「後來的我無數遍慶幸自己當時真的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想法留在那里。」

宋詞沖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臉是血的我。

他抱著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他從來不知道，我的生活糟糕成這個樣子。

不然他早就會帶著我走。

宋詞抬起眸子看向周寒，緊緊抱著我。

「又是你！你他媽離她遠點！！」周寒抓起宋詞的脖領，揮起拳頭。

「滾！」

房間如死一般寂靜。

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紛紛愣住，周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宋詞面前，抓著他的衣角：「帶……帶我走。」

周寒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他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我的。

偏執瘋狂的一個人眸子里終于有了幾許清醒。

宋詞握著我的手，留下最后一句話。

「如果你不會養小孩兒，就把她給我，我養。」

周寒沒再動，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然后，警察來了。

38

那之后我就搬進了宋詞家里。

宋詞說他一定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

我笑著，趴在宋詞家的沙發上做題，而宋詞忙前忙后地在廚房給我準備每天的營養餐。

不知不覺我都待在宋詞家里一個月了。

我本來打算找個兼職掙點錢，宋詞死活不讓，他只讓我好好學習，甚至我出個門他都要跟在后頭。

上次的事確實給他造成了陰影，他說他現在看誰都像周寒，看誰都感覺要把我搶走。

我無奈只好每次出門都帶著宋詞。

39

高考前一個月，宋詞的爸媽回來了。

宋詞提前就跟他爸他媽講了我的事，所以他們跟我談話時都是刻意避開我的家庭。

宋詞的爸爸媽媽很好很好，他們給我買了很多新衣服，像打扮洋娃娃一樣。

宋詞的媽媽閑下來還會教我化妝，她說她沒有女兒，如果我愿意的話可以做她的女兒。

宋詞一頓亂叫，死活不同意。

「她做了你女兒我還怎麼娶她？！」

宋詞他媽一愣，掐著宋詞的耳朵：「你有病啊，你倆就算結婚她不也是叫我媽，怎麼就不算女兒了？」

宋詞一愣，隨后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笑。

我抱著宋詞他媽送的小熊，抿著嘴笑。

40

高考前一天，宋詞媽媽陪著我睡的。

她將我摟在懷里，終于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身上這些傷是你爸爸弄的嗎？」

我悶聲點了點頭。

宋詞媽媽摸了摸我的頭，共情到有些哽咽：「怎麼會有這麼可憐的小孩兒啊？」

我躺在阿姨的懷里，忍不住想哭。

委屈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以前周寒怎麼打我都不會哭，但是阿姨的一句關心，我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周周，」

阿姨將我抱得更緊了：「高考之后阿姨教你說話好不好？」

我緊緊抱著娃娃，鼻子酸得不行。

第12章

「不會說話不是你的錯，阿姨重新養你一遍，就像小孩兒一樣，阿姨先教你說話，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

41

我以前也想過，高考結束那天如果家長來接是有多麼幸福。

但也只有那一瞬，在周寒和韓書媛那里得到親情就是奢望。

但 16 歲的周周似乎也沒想到，我會在別人那里得到親情。

從校門出去的那一刻，我看著阿姨朝我跑過來, 她穿著旗袍, 也給我帶了一份祝福。

她不問我考得好不好，只問我緊不緊張。

下一刻，宋詞也跑了出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燦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他開心地說。

周周, 我一定會跟你考上一個大學的。

阿姨憤怒地打開宋詞的手：「沒談戀愛不準動手動腳。」

宋詞委屈地揉著手：「快點出成績，我要趕緊跟周周同學談戀愛！」

阿姨：「你問過人家同意了嗎，臭小子！」

42

等待成績這一個月，我和宋詞學會了擺攤做煎餅。

我們每天晚上在學校門口擺攤，生意還很不錯。

只是有時候宋詞被造得灰頭土臉的時候還要來蹭我。

我嫌棄地推開他，他又一臉委屈。

「周周, 」

那天，我正和宋詞打鬧, 周寒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他的臉上布滿了未剃的胡茬, 凌亂而憔悴, 眼神里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陰郁。

應該剛出獄。

宋詞將我護在身后，緊緊攥著拳頭。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 連風都似乎停滯了。

周寒的目光在我們之間游移，最終定格在我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最終只是低下了頭：「我不做什麼，我只是來看看你。

」

「現在看完了，你走吧。」宋詞冷漠地開口。

周寒點了點頭, 轉身又要走。

我敲了敲攤子上的鈴鐺，周寒應聲回頭。

我用手語比畫。

【你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錢我畢了業會賺錢還給你。

【你別再來找我了。

【放過我吧。

【也放過你自己。】

周寒的喉結上下一動, 良久, 他又點了點頭，真的轉身走了。

只是背影有些孤獨。

他也許是想說些什麼的，只是看著自己的女兒穿著新衣服, 臉上干干凈凈, 身上的傷口也消失不見時。

他應該意識到了。

他錯了。

43

我和宋詞的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宋詞把他爸媽支走了。

宋詞也做了個小蛋糕給我，我們蹲在陽臺上，時間線似乎回到了宋詞生日那天。

宋詞雙手合十, 許下第三個愿望：「我希望周周同學能夠成為我的女朋友。」

我沒有絲毫猶豫, 用力地點了點頭。那一刻,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宋詞開心地將我擁在懷里, 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一般。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與興奮：「我終于等到這一天啦！！！」

我回抱宋詞，張了張嘴。

窗外，蟬鳴聲響, 我的心動如同盛夏的蟬鳴, 無序，雜亂。

宋詞對于我來說如同久旱逢雨，枯木逢春。

我原本并不奢望將這棵枝繁葉茂的樹開花結果，我只希望他長青。

直到有一天, 我撞進少年含笑的眸子。

微風輕輕拂過，撩動著我們的髮絲。

我終于叫出了宋詞的名字。

「周周喜歡宋詞。

「好喜歡，好喜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