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問:「什麼意思?」
他說:「你們畢竟姐妹一場,歡歡嬌縱,愛闖禍,你跟去可以照看她。」
我懂了。
我跟黎歡長了一張相像的臉。
在國內,黎興德尚且能替黎歡兜著。
到了國外,就不好說了。
如果黎歡真的闖下大禍,我恰好可以成為她的替死鬼。
我交握雙手,向后一靠:「十萬就想買個好用的傀儡,哪有這麼劃算的生意?」
他瞇起眼:「那你想要什麼?開個價。」
我說:「把本來屬于媽媽的股份還給我。」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免談。」
我冷笑一聲:
「你真的以為,那件事做得很干凈嗎?」
他面色微變,我靠近他,接著說下去:
「你有沒有想過,你騙媽媽簽下自愿放棄股權合約的時候,我也在場。」
黎興德緊緊盯著我。
我絲毫不讓步,直視他的眼睛。
「媽媽還在的時候,讓我聽話,別跟你鬧得太難看,可她現在已經死了。」
「她死的時候,你松了口氣吧?」
「那我告訴你,黎興德,你高興早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場談話的主動權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半年后,我和黎歡一起出國。
一年后,黎歡轉了性子改學金融,她替我銷毀了合同,禁止我演戲的條約就此作罷。
四年后,我回國,黎歡去學習管理公司,我則撿起了自己的事業,重新開始演戲。
又一年,我被陸導看中,從一個無名群演一步步走到了臺前。
黎興德算無遺策,他看出了我的天賦,倘若黎歡也進了娛樂圈,她必會被我所埋沒。
但他唯獨算漏了一步。
他嬌慣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黎歡,是站在我這邊的。
10
回國后,黎歡在我的暗中幫助下,一步一步吞掉了他的股份,又把他送進了醫院。
在事成之日,給我發來消息:【姐姐,挑個好日子,我們一起給他收尸吧~^^】
我如約而至,再次見到黎興德。
他已經不像六年前那樣意氣風發了。
過去的放縱都報應在了此刻的他身上,五十多歲的人躺在病床上,竟顯得老態龍鐘。
他看到了門口的我。
我沖他笑,他卻不領情,反倒很害怕。
也許是人之將死,自然會對過去所做的虧心事感到恐懼。
他顫抖著,瘦骨嶙峋的手抓住黎歡的衣角。
「歡歡,快,快讓她滾出去!」
黎歡甩開他,過來挽住了我的手,嗔怪:
「爸,姐姐特意來給你收尸,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呀?」
「歡歡,你剛才……說什麼?」
黎興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你們兩個是一伙的?你們都想要我死?」
他的目光在我們之間打轉,逐漸染上了絕望。
他終于明白了。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站在他那邊。
我看著他此刻的模樣,意外地平靜。
曾經,最渴望父愛的時候,我悄悄跟在他們身后,看著他給黎歡買冰淇淋。
我想不通,同樣是他的女兒。
為什麼他對黎歡好,卻對我恨之入骨?
後來,我明白了。
他憎恨曾經貧窮,被人輕視的自己。
所以,連同見證過那些時光的我和媽媽,也一同憎恨著。
很可笑。
歸根結底,其實他也看不起過去的自己。
認識黎歡后,我才知道她過得也不好。
黎興德在外溫和有禮,立著寵女兒人設。
第5章
在家卻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把所有負面情緒都發泄在了黎歡和她母親身上。
他以為黎歡只會記得巴掌后的甜棗,可黎歡記住的,卻是母親身上的傷痕。
她冷漠地看著在病床上蜷縮的男人。
「姐姐,怎麼辦?直接弄死嗎?」
「吊著口氣吧,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過得太舒服。」
黎興德臉上的恐懼越發強烈,他老了,早已失去了曾經的魄力和威嚴。
他抖若篩糠,掙動間從病床上摔了下來。
他毫無尊嚴地匍匐在我面前,淚如雨下:
「時宜,爸爸錯了,爸爸真的錯了,我求你了,別這麼對我……」
我蹲下身,饒有趣味地看了一會兒。
他看著我的神色,討好地笑:
「時宜,你記起來了,對不對?我以前對你很好的,我給你買糖,我還……」
我打斷他:「所以呢?」
「唉,我也很想放過你啊。」
我漫不經心地拖著調子:「可我若是放過了你,誰來放過我和黎歡的母親呢?」
他眼中剛剛燃起的希望轉瞬間破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
「所以啊,這也是為了大家著想。」
「安心等死吧,親愛的父親。」
我轉身離開。
黎歡追出來,抱了我一下,笑得很甜。
「姐姐,以后我就是你在圈里的靠山了!」
11
那次不歡而散以后,謝祁言就沒再出現。
原來,他不再刻意制造機會時,我們的交集是那麼,那麼少。
我照常工作,生活。
心上卻像是空了個口子,落著六年前的雪。
那時,我離開謝祁言,就沒想過再見他。
做決定時,我不會把情感考慮在內。
衡量目標重要性時,我總把恨放在愛之前。
我看不得黎興德過得太舒服,我想收回媽媽應得的東西,也想奪回自己的夢想。
所以,我選擇了一走了之,去報我的仇。
起初或許會難過,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失去誰都一樣,人總會習慣的。
可這一次,我卻始終沒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