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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片刻,走了。

我起身去看里屋。

沉沉老派的書房內,耄耋老人一動不動地坐在太師椅里,雙手交叉而握,撐在拐杖上,看著窗外的紅樹落葉,兀自出神。

「他還在怪我……」

轉身欲走時,忽然聽到這麼一句。

語調寡淡,又仿佛帶了那麼一絲消沉的意味。

說的應該是徐子印的母親。

那是個很美的女人,可爺爺不喜她市儈俚俗,哪怕徐子印出生,也一直對她頗有微詞。

後來她不知犯了什麼事,被爺爺趕出了家門,當晚就被車撞死了。

死的很難看……

18

半月以后,徐子印登上了飛往英國的航班。

徐子印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他。

但是他走后的那幾天里,我的耳邊時不時會傳來飛機轟鳴起飛的聲音。那種聲音擾的我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食欲不振,內分泌也有點小崩塌。

某天晚上,爺爺在客廳里看新聞。

大伯伯忽然拈著幾根頭髮去給爺爺看。

「您看看,看看!這麼年紀輕輕的就掉頭髮,一掉掉那麼多,洗手間地板上都是。

爺爺將手杖當頭擲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唉呀爸爸,我這不是找事兒,我是關心您的寶貝孫女——!」

19

有些東西,明明從未深刻,卻已經慢慢淡去了。

中考后,我的成績可以繼續留在一中的高中部讀書。

是徐子印之前的教室。

分座位時,我舉手問老師,可不可以坐那個靠窗的位置?

「為什麼?」

年輕的女老師不同意。

「朱蔻同學,你的身高坐后面,是要吃虧的。」

我搖頭,微笑低聲說:

「不虧,我還會長個。」

「我……喜歡那個位子。」

時間證明,一六二的朱蔻在那三年里再不曾長過一點。

大學也沒有。

但那個位置,我卻實實在在的坐了三個春夏秋冬。

20

十二月底,爺爺病了一場。

那病來的古怪。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等我考完試從學校回到家中,爺爺也從醫院回來,我看到的,又是從前那個精神抖擻的戰區司令,肅了容,要拿我的成績來看。

高二那年,文理分科,我毫不猶豫地選了理科。

那時候,我在數學和物理上的劣勢已經暴露出來了。

雖然我的總分能進年級前十,但是刨除文綜成績,我的理綜加起來并不是特別拔尖。

同班的同學里,有一個男生和我同樣情況,是燕李。

新轉學來的。

他佯裝不認識我,我也佯裝不認識他。

卻是默契的死磕數學和物理,你跑我追,學到入魔。

像徐子印和葉至臻那樣的天才能有幾個?

我自知天資不足,只有不停刷題。

到了現在,我與他幾乎做遍了市面上所有能買到的參考書。

每一分都算得清楚,錙銖必較。

別人的催眠神器或是電影、音樂,我的則是各種錯題集。

說真的,錯題這玩意兒還挺催眠的。

某天早晨,我洗了澡,從鏡子里看自己的臉,瘦了足足兩圈。

嬰兒肥褪了,食指刮刮臉,肉感全無。

「理綜各科都過九十分了。物理九十七。」

我想著,這個成績可以考京州大學物理系。

那是京大最好的專業。

爺爺卻從書桌的抽屜里,翻出一張名片。

我低頭看名片上的名字,很有名的一位學者。

第6章

「核物理的。」他說。

可以引薦我去英國讀書,或是美國、日本。

物理化學之流的發展始于歐洲,頂尖的學術論文也都是英文和德文,國內的學生都喜歡往這幾個地方跑。

心忽地被頂了上來。

我沉思片刻,搖搖頭。

不想。

上個月徐子印來了郵件,簡短的幾行字,問爺爺身體安康否?

安康與否,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山川湖海,他又不是孫猴子,一個筋斗就能飛回來?

「掩耳盜鈴。」

爺爺笑著評價完,跟著把阿姨喊過來。

說晚上加個糖醋排骨。

蔻蔻考了第一名,他臉上有光,今晚能吃兩碗米飯!

21

徐家從小年夜開始過新年。

這年要過到正月結束。

自爺爺功成身退后,不再參加那些宴飲應酬,但隔三差五還是會有學生和舊時的同僚來。

倒是大伯伯最近要調動,不能回京過年。

小年夜這日。

我穿著睡裙拉開房間的窗簾,眼見著庭院里有人。

大概是某軍隊的領導。

又不像。

那背影是站的筆直,只是過分清瘦年輕了。

拉窗簾的輕響驚動了樓下說話的人,清瘦的背影一頓,回了頭。

是他?

「燕李?」

燕李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笑著頷首。

笑意清淺,清亮的眸子在我身上落了一道,但并沒有過多的停留,慢慢低下去,轉眼去看手邊的秋海棠。

臉在可見的情形下,一點點紅了,比手邊的秋海棠還紅。

從臉頰到耳根。

爺爺輕聲斥道:「有客人在。穿成這樣出來,像什麼話?」

22

換好衣服下來時,爺爺和燕李也進了屋。

兩人坐在沙發里有說有笑的,看來關系匪淺。

燕李今天穿了淺黃色的針織毛衣,低領的,露出白皙的修長脖頸和一小片鎖骨。

陽春白雪,我見猶憐。

我挨著爺爺坐下。

燕李看了我一眼,從旁取出一只古棕色的皮革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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