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面的世界瞬間被洶湧的雨幕和震耳的雷聲填滿。
車内隔絕了風雨，卻隔絕不了那份詭異的死寂。
薄司珩打破了沉默，聲音平靜：“妍妍（柳薇昵稱）家比較繞，先送她。”
我沒吭聲。心裡那點僅存的僥幸也徹底熄滅了。
從醫院回他們的小家，正常情況下十幾分鐘的路程。
柳薇的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這個“繞”，絕不是一點點。
雨水在車窗上肆意沖刷，模糊了城市的輪廓。
我看着前座的兩個背影。
柳薇似乎是有點冷，雙臂環抱。
薄司珩立刻伸手調高了副駕駛位附近的空調溫度
她小聲說了句什麼，他微微側過頭，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意，低聲回應。
那低語，像針一樣紮在我的耳朵裡。
空調暖風夾雜着柳薇身上殘留的茉莉花香，一陣陣湧向後座。
孕期敏感的嗅覺讓我胃裡翻騰得更厲害。
我下意識地擡手，把車窗降下了一條縫隙。
冰冷的、帶着雨水腥氣的風瞬間湧了進來。
“啊！”前座的柳薇猛地發出一聲低呼，誇張地瑟縮了一下肩膀，“好冷！”
薄司珩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眼神帶着不容置疑的不悅：
“雨大，關窗！濺濕了車，味道更難聞。”
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
三天前，僅僅因為在他辦公室喝了那口檸檬水，他就跟我冷戰到現在。
而此刻，柳薇可以光明正大地噴着香水坐在他的副駕駛，吹着他調高的暖風，
隻因她叫了一聲“冷”，他就毫不猶豫地指責我開了窗。
原則？規則？原來都是隻針對我一個人的。
胃部翻攪着灼痛，連帶着腹中的寶寶也似乎感應到母親劇烈波動的情緒，開始不安地踢動。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灌進來的冷風，強迫自己冷靜，
面無表情地升上了車窗。
面無表情地升上了車窗。
車内恢複了封閉和溫暖。
柳薇的情緒卻沒有立刻平複，她開始小聲抱怨：“這鬼天氣，早知道出門帶件外套了……”
“餓了嗎？”薄司珩突然問道，語氣出奇的溫和。
車子剛好經過一個亮着燈的路邊便利店。
柳薇猶豫了一下：“嗯…有一點，不舒服的時候好像更容易餓……”
薄司珩二話沒說，打了轉向燈，穩穩将車停在便利店門口。
他沒看我，直接解安全帶下車：“等我一下。”
大雨如同水柱般潑在他撐開的傘面上，瞬間淋濕了他半截褲腿
他卻毫不在意，徑直走進了便利店。
幾分鐘後，他帶着一身濕氣和水珠回到車上，
遞給柳薇一盒溫熱的紅棗桂圓茶和一個烤得熱乎乎、散發着濃郁甜香的烤紅薯。
“趁熱吃，”他聲音低沉，“暖暖胃。”
那溫暖的香氣和紅棗茶的甜膩氣味瞬間在狹小的車廂裡彌漫開來，
霸道地蓋過了空調出風的呼呼聲。
我看着薄司珩被淋濕的袖口和肩膀，看着他遞給柳薇時眼神中那份自然而然的關切。
心底最後一點支撐，轟然倒塌。
我想起無數個深夜，薄司珩結束大手術後疲憊地回家，我蹑手蹑腳，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影響他休息，因為他說過最讨厭被打擾。
我想起他所有的禁區：私人空間的潔淨、辦公室飲食的禁忌、私人關系界限的嚴明……
我如同踩在鋼絲上，用了九年時間，小心翼翼維護着他所有的原則。
原來，所有的規則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隻是那個鑰匙，我從未擁有，一直在他自己手裡，而他現在大方地遞給了别人。
車子在暴雨和擁堵中艱難前行，如同我瀕臨窒息的心跳。
柳薇小口吃着紅薯，喝着熱飲，還時不時跟薄司珩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