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予桉提的剛印有奢侈品的禮品袋從店裡出來時,他的傘骨突然被大風刮的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道背影正在十米外的梧桐樹下收傘。
鎖骨發被雨水浸得發亮,灰色大衣下擺掃過積水的磚縫——和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程予桉手裡的禮品袋突然掉地,裡面的名貴香水灑落一地,刺激的香味迅速散開。
将他久遠的記憶重新勾了出來,程予桉又好像回到了三個月前,機場裡悲傷的氛圍,尖叫聲,哭泣聲,還有他抱住孟清慈骨灰盒時胸腔裡發出的哀鳴。
而現在那個轉身的弧度,那個将碎發别到耳後的手勢,連腕骨凸起的形狀都在雨中纖毫畢現。
"阿慈!"
刹車聲割裂雨幕。
程予桉踉跄跄着退後兩步,傘滾進車流中被碾成扭曲的骨架。
冰雨順着下颌流進襯衫領口,那抹灰色衣角正在馬路對面沒入地鐵。
程予桉撞開舉着熱咖啡的路人,電子屏的藍光在瞳孔裡炸開,自動扶梯載着無數張模糊的臉龐向他湧來。
程予桉着急的左顧右盼,眼裡的光亮漸漸變得黑暗,就當他要放棄時,扶梯盡頭忽然亮起一簇白光——女人蒼白的手指正搭在黑色傘柄上,手腕上的彩色手镯正發出璀璨的光芒,一下就點亮了程予桉眼中的黑暗。
“讓讓!”扛着貨物的工人擦過他肩頭,帶着小孩的婦女從他身邊擠過。
程予桉奮力的從人群中擠出,終于看清了孟清慈的面容。
燈光的光暈淌過她垂落的額發,淡紅的唇膏蓋住了她原本的唇色,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辰,地鐵經過卷起的風掀起她的大衣下擺,随着地鐵報站聲響起,女人也擡腳走進地鐵。
程予桉下意識要追進去,但下一刻地鐵發出關門的警報聲,随後地鐵門也緊緊在他面前關閉。
地鐵呼嘯着從程予桉面前疾馳而去,也将他所有的思緒一并帶走,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座雕塑,靜靜的站在原處,久久沒有回神。
可是程予桉的内心卻像是極貧的土地,突然冒出一處處盛開的鮮豔花朵。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死寂多日的心髒終于再次鮮活的跳動起來。
雖然他沒有追到孟清慈,但是他的内心卻無比激動。
如果在出國之前他對林微瀾的話還持有懷疑态度,但是現在程予桉不得不承認林微瀾的話的真實程度。
孟清慈活着!
孟清慈竟然還活着!
孟清慈真的居然還活着,她沒有死!
程予桉連忙沖出地鐵,鑽進停在路邊的車子,朝前面的司機道。
“去孟家,快點!”
“去孟家,快點!”
與此同時,地鐵上的孟清慈卻臉色發白,雙手緊緊握着。
她聽到了,她剛剛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在上一世她自殺時出現過,也在她這一次車禍時出現過,在很多次她遇到危險時,孟清慈都聽過。
但是孟清慈不願在這個時候再次聽到程予桉的聲音。
畢竟他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而且她也沒有在想與程予桉見面的欲望。
孟清慈不知道程予桉是從哪裡得知她還活着的消息,但是程予桉的出現對孟清慈來說是一件壞事。
想到這裡,孟清慈連忙給老宅的伯母打了一個電話。
“伯母,程予桉找過來了,他還知道我活着。”
孟清慈隻是出來和朋友玩,卻沒想到居然被程予桉撞見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老宅裡。
短短一句話就讓電話那頭的伯母呼吸一滞,随後伯母才開口道。
“你放心,有我在,我是不會讓程予桉找到你的。”
孟清慈嗯了一聲繼續道:“那我最近幾日我就不回來了,幫我和父母爺爺說一聲。”
既然孟清慈如今已經暴露,她就不該再待在法國待在巴黎。
伯母讓她注意安全後就挂斷電話。
而孟清慈從地鐵出來後,直接打了一輛車前往機場。
“您好,我要買一張前往美國的機票。”
很快孟清慈就拿着買好的機票前往了候機廳。
而這頭程予桉下車後就急匆匆的朝孟家走去。
将家人對待程予桉的拜訪依舊像對待上一次程管家一樣的态度。
“程予桉你就算要撒謊,也要說個實際一點的慌,你口口聲聲說孟清慈還活着,還親眼在巴黎的地鐵下見到了她,那證據呢?證據又在哪裡呢?”
孟家伯母抿了一口面前的茶,語氣裡滿是嘲諷。
程予桉神色微變,這才想起自己太過着急竟然忘了拍照,但是好在他有女兒給他發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