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意思，就是認定她是錯了。
陸雲舒沒有違抗，回到禅院就去跪了祠堂。
說是祠堂，其實是一間供奉了陸氏一族長明燈的廂房。
每一盞長明燈旁都是一個冰冷的牌位，在珠穆朗瑪，人死後都是以天葬為榮，但大家都排斥陸氏一族的人進洞穴天葬。
因為陸氏一族專出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瘋子，爺爺，小姑，阿爸都因為伴侶去世，死于自殺。
如今，也輪到了她……
現在想想，死于雪崩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隻是，她已經是陸氏一族最後一個人，死後連個立墓碑的人都沒有。
至于小叔……
陸雲舒苦澀笑笑，他都已經讨厭到多和她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大概是不樂意她死後還叨擾他吧？
跪在蒲團前，陸雲舒往之前帶進來的無字石碑上，一刀一刀刻下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腦海都是和崔硯的曾經。
給她念善惡慈悲，每天用心給她講經文的小叔。
半夜，她想阿媽阿爸哭泣，把她抱在懷裡哄的小叔。
知道她被人罵做小瘋子，牽着她的手，誇她永遠是最純潔吉祥的‘白格桑’的小叔。
第一次來大姨媽，誤會自己要死了，她哭着找上小叔，那紅着臉手忙腳亂為她買衛生巾的小叔。
……
刻完‘陸雲舒之墓’五個字，天亮了。
陽光透過格子窗，落在陸雲舒滿是淚痕的臉上。
門突然在這時候被打開。
崔硯急匆匆走進來，隻掃了屋内一眼，就臉色大變：“陸雲舒，你在祠堂呆了三天三夜，就為了刻墓碑咒自己死？”
陸雲舒呆呆凝着近在咫尺的崔硯，恍然在他眼中看到擔憂關切。
但下一瞬就聽他冷呵：“你故意鬧脾氣弄着一出，以為誰會心疼你？”
冷寂的話刺得陸雲舒手足無措。
果然，剛剛的擔心隻是她的錯覺。
她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悲傷：“我沒有鬧脾氣，我隻是……”
她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悲傷：“我沒有鬧脾氣，我隻是……”
但崔硯不信，離開前隻沉聲吩咐：“今天是你生日，就别跪了，但下次還這樣鬧脾氣，我就送你離開悟禅寺。”
生日？
是了，農曆12月23是她被崔硯領回悟禅寺的那一天，他說要她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所以農曆12月23就成了她的生日，代表新生。
2024年的除夕是農曆12月29，還有6天就是除夕了。
還有6天，她就要消失了。
陸雲舒呆呆望着崔硯慢慢不見的身影，呢喃補充剛剛沒說完的話。
“小叔，我真的沒有鬧脾氣，我隻是死了，除了冷，已經感受不到渴跟餓了……”
……
陸雲舒又緩了好久，才起身慢慢把可好的墓碑搬去自己的小房間。
桌上，沒有長壽面。
18歲以前，她每次過生日的時候，崔硯都會親自給她準備煮一碗長壽面，寓意福壽綿長。
後來，他不理她了，但12月23這天，也會有小沙彌按時給她送一碗長壽面。
可今天，陸雲舒等啊等，得到了天黑，她還是沒有等到長壽面。
是小沙彌太忙，忘記了嗎？
但這是她在這人世間最後一個生日了，不吃長壽面總覺得有些遺憾。
她決定自己去煮。
但沒想到路過崔硯誦經的房間，卻聽見裡面傳來魏如音的詢問。
“阿硯，你今天為什麼拉着我和你一起誦經？難道是要忏悔，把小沙彌端給雲舒的長壽面，給我吃了？”
陸雲舒僵住。
屋内崔硯撚珠的動作也微頓，随即清冽的聲音響起。
“與你無關，忏悔贖罪的人是我，十年前的今天，是我如今反省凡心，損梵行的罪孽開始。”
一字一句，如冰刃狠狠紮進陸雲舒的耳朵，冷的她打顫。
她把12月23這天當做新生，崔硯卻把她的新生當做損梵行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