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步修遠自認為自己的語氣、言語和神情都沒有問題。
但說完，賀琬音卻沒再開口。
她右手撐着側臉，就用那樣平靜卻瞧不清情緒的眼睛看着他。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步修遠越發坐立難安，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直被盯上的獵物，下一秒就要死在猛獸的利齒間一般。
他趁着俯身把熱水壺放回茶幾上的功夫急忙别開眼：“賀小姐，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您早點休息吧，我……我也先走了。”
他撐着沙發就要站起來。
“啪”的一聲，賀琬音卻直起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讓蘇芸先回去了，沒人開車送你。”
蘇芸是賀琬音的助理，就是剛才離開的那個人。
步修遠抿了抿唇，一時拿不準她話裡的意思，隻能猶豫開口：“沒關系，我可以打車……”
賀琬音淡淡打斷他：“今晚留下來吧，先睡客房。”
話畢，步修遠當即怔住了。
他跟在賀琬音身邊算算也快有三個月了，雖然對外别人都以為他是她的新男友，但其實她沒說清楚過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從來沒主動碰過他。
他們最親密的時候，是時庭樾回來那天，他故意親了她臉的那次。
她不說不做，他就也不敢逾越。
所以當聽到賀琬音讓他留在賀家過夜時，步修遠的眼睛裡很明顯升起喜悅。
不過他也知道不能太喜形于色，垂眼含羞道：“我聽賀小姐的。”
下一秒，他側臉忽然覆上一抹冰涼——
是賀琬音用左手捧住了他的右臉。
“今天他打你那巴掌疼嗎？”
步修遠怔了好幾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時庭樾。
他搖了搖頭：“不疼……說到底是我做錯了，我隻跟賀小姐認了錯，但沒來得及和庭樾道歉，他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他離開後我就想求他原諒，但他一直不接我電話，所以我才去時家，卻沒想到……現在我再也沒機會和他道歉了。”
步修遠說着，連眼角都紅起來。
不想下一秒卻聽賀琬音說：“他死了，為打你一巴掌付出了代價。”
步修遠渾身一僵，猛地擡眼看向賀琬音。
步修遠渾身一僵，猛地擡眼看向賀琬音。
嘴唇翁動半天，他猶豫着吐出幾個字：“賀小姐，他的死難道……”
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賀琬音接過話頭：“和我沒關系。”
她神情冷淡，與往日并沒什麼區别，看上去也讓人相信。
可是剛才那句話實在是太奇怪了。
就好像時庭樾是因為打了他一巴掌才死的。
而步修遠還記得不久前在時家時，賀琬音為了時庭樾而對時家人做的事說的話。
前後太矛盾了……
可他沒法從賀琬音的臉上看出一點破綻，隻能遲疑的點頭：“我相信賀小姐。”
賀琬音松開手，重新靠回沙發：“行了，你先去睡吧。”
步修遠頓了頓，還想說點什麼。
但是看她輕合上了眼，他就把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然後起身離開。
臨走時，他還轉頭悄悄看了賀琬音一眼。
不過依舊什麼都沒看出來。
步修遠的腳步聲剛消失，賀琬音就緩緩睜開了眼。
她左手擋住一部分光，眯着眼看着白織燈，雙眼微微失神，像是在想什麼。
半晌，她緩緩站起身，走過幽長的走廊到東院，最後停在關緊了門的那間房前。
裡面……放着時庭樾的屍體。
瑩白的月光落在賀琬音的側臉上，卻顯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沒有推開門，也沒有動作，隻一隻手無聲地伸進了左側的褲兜裡。
伸到底部，她的指尖觸碰到一顆顆冰涼的圓珠。
手指一夠，賀琬音就将那手串握在了掌心中——
那是時庭樾找人親手打造、然後特意拿到佛寺開過光的白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她佩戴了五年，除了洗澡從不摘下。
曾經的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把這手串還給時庭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