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還有刺耳的聲音。
雪佛蘭停了下來。
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的禿頂男人下車,走到晾衣竿處。
然后視線移動,順著剛剛投擲所產生的受力點往上看過來。
我和陳思激動地大吼大叫,像個猴子,扒著防盜網朝主任揮手。
院系主任是物理教授,他脾氣很好,講課也有趣,學生都喜歡和他打交道。
也正是如此,院系主任喜歡拉學生打排球和每周六下午打排球根本不是秘密。
「天哪,天哪,江雨,我都要哭了,老師肯定會上來救我們的。」
兩個腦袋湊在防盜網邊,恨不得和胳膊一起擠出去。
「救命!救命啊!!」
院系主任也看見我們。
他拔出晾衣竿,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
回來朝我們揮手,我和陳思更激動了。
換作我們輔導員就算不喊宿管上來看看,也肯定會因為高空拋物來教育我們。
下一秒,主任揮完手,又朝我們比了個大拇指,然后手掌扇動,叫我們……
叫我們退回去?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主任坐回車開到操場背后的排球館,車身消失……
「……」
「……」
我和陳思呆住了。
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
夏季的天黑得晚,現在日薄西山,大概已經七點多。
我們這棟宿舍住著幾個院系的學生,現在估計早就走完了。
如果說剛才是滿心憤怒和激動,還有滿腔的希望。
現在全都化作——
絕望。
天漸漸黑了,陳思把卡在防盜桿中的我拔了出來。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著走進廁所。
待了一會兒,陳思突然爆發,崩潰地大哭,拿起磚頭往門上砸。
這次,玻璃大塊掉落,碎渣滿地都是。
陳思手上鮮🩸淋漓,但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繼續舉著磚頭往里面那層玻璃砸。
砸到陳思全身脫力,里面的玻璃也只是砸出了凹窩,絲毫沒有要碎的痕跡。
我搶過磚頭:「別砸了,砸不開的。
「里面是雙面夾膠玻璃,磚頭沒辦法砸破。
「我們進不去的。」
「還不都是你!」陳思大吼著推了我一把,「要是你給她洗內褲,還會有這麼多事嗎?!」
「要是不惹她生氣,我早就回家了……而不是被關在這里!」
「你可以去給周蓮當狗。」我故意激怒她,「然后求她把你放進去。」
「你他媽才要給她當狗!」陳思「噌」地站起身,「都是她那個賤人把我們關在這里!」
「哦,所以你明白我們共同的敵人是誰了嗎?
「與其內訌,不如想想怎麼出去。
「然后聯手,整死她。」
6
陳思慢慢恢復冷靜,走到我身后道歉:「江雨,我就是太害怕了。」
是啊,陳思爆發的時候正好是我們平常的飯點,饑餓反應加上希望落空,激素自然飆高。
換平常我可能會和她吵起來,打起來,但現在我和她困在一起,內訌就只會把希望寄托在別處,比如周蓮開門,比如吳芳良心發現。
只有擰成一股繩,我們才不會處于被動的狀態,而是兩人合力打開出路。
「沒事。」
「江雨,你說我們會被關多久啊,明天應該能出去吧?」
陳思話多了起來:「說到底,我們和周蓮沒有多大的仇恨,關一天就夠了吧。
第4章
「還有我覺得吳芳可能是今晚沒有回來,等明天吳芳回來她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陳思開始進行自我欺騙,甚至忘了明天國慶假期。
我懶得再管她,直到「咚咚」幾聲,她這才探頭看我:「江雨,你這是在干什麼?」
「在不坐以待斃。」
「江雨,你不會是想砸開防盜吧!」陳思不可置信,「你瘋了!打開防盜網只會掉下去!」
「七樓!你會摔死的!」
說話間,一塊墻皮混著混凝土掉落,露出一半為固定防盜網打進墻體的螺絲釘。
陳思的大呼小叫讓我頭疼得很。
「閉嘴!」
陳思不說話了。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重復舉起砸下的動作讓整個手臂都酸澀麻木,后背肩胛骨處也十分疼痛。
好在,隨著最后一砸,螺絲終于掉落。
我把磚頭遞給陳思讓她繼續去砸第二顆。
陳思沒說什麼就伸手接過,砸到一半,酸痛的手臂讓她打起退堂鼓。
「江雨,我們把防盜網砸開又有什麼用?七樓我們只會自由落體。
「我們等周蓮開門就行,她總不能把我們關死吧……」
蠢貨。
我再也忍不了,直接扇她一巴掌。
不重,但也足夠讓她清醒了。
「陳思,你為什麼總把希望放在別人的下限上?
「等她餓你兩天,你除了求她放你出去,還能做什麼?」
我說著,把她的頭摁在防盜網處。
「你他媽臉上掛的是燈泡嗎?
「沒看見下面有個空調外機?
「到時候我跳到空調外機上再去隔壁的遮雨棚,那邊有個水管看見沒有?」
我沒忍住又爆了句臟話。
本來沒想告訴陳思的,但是為了讓她情緒穩定不拖后腿只能把計劃全盤托出。
宿舍樓呈兩側分散開,正中是樓梯,因此沒有任何可攀處,只有空調和遮雨棚規律重合排列。
防盜窗砸開后,正下方六樓有一個空調外機,空調外機旁邊是隔壁宿舍的遮雨棚。
遮雨棚另一側就是天臺排水管。
我過去后,順著水管能爬到天臺,然后從天臺下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