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賀行舟一次次從夢中驚醒,軍裝被冷汗浸透。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守在首長辦公室外,警衛員勸不動,隻好給他送來毛毯和熱茶。
“賀團長,您這又是何苦……”老警衛員歎了口氣,"林同志若在天有靈,也不願看您這樣糟蹋自己。"
賀行舟盯着走廊盡頭那扇門,聲音沙啞:“老李,你見過燒死的人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下去:“高溫會讓肌肉收縮,屍體呈拳鬥姿勢……可那天廢墟裡,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沒找到。”
老警衛員沉默了。
一個淩晨,賀行舟的機會終于來了。
首長臨時被叫去開會,匆忙間忘了鎖抽屜。
賀行舟像頭蟄伏已久的獵豹,無聲地潛入辦公室。
那封信靜靜躺在抽屜裡,落款是一個代号。
青鳥。
賀行舟的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信紙。
他太熟悉這個代号了,那是林歲棠小時候的綽号,因為她總愛在院子裡喂那些飛來飛去的小鳥。
信的内容很簡短,全是工作彙報,可字裡行間透出的思維習慣,分明就是林歲棠。
她分析密碼時喜歡用波浪線标注重點,寫日期習慣在年份外面畫個圈……這些細微的小習慣,除了朝夕相處的人,誰會注意?
一滴淚水砸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迹。
賀行舟慌忙去擦,卻越擦越花。他手足無措地将信按在胸口。
信封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華東軍區第七保密局轉交。】
吉普車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賀行舟已經三天沒合眼了,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眼底布滿血絲。
終于輾轉找到那個藏在深山中的保密單位。
“同志,請出示證件。”哨兵攔住了他。
賀行舟亮出軍官證:“我有急事。”
哨兵檢查證件時,他的目光越過圍牆,死死盯着裡面那棟灰色建築。
哨兵檢查證件時,他的目光越過圍牆,死死盯着裡面那棟灰色建築。
林歲棠會在裡面嗎?她是不是正坐在某扇窗後,低頭破譯着密碼?她……還恨他嗎?
“賀團長?”一個冷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賀行舟猛地轉身,看到一個眼角帶疤的男人站在台階上,手裡拿着一疊文件——正是那天在首長辦公室看到的同款信封。
"趙明川?"賀行舟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她……還活着對不對?”
趙明川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
他沒有回答,而是對哨兵使了個眼色:“這位同志走錯地方了,送他出去。”
“等等!”賀行舟一把抓住趙明川的手臂,“我隻要一個答案!歲棠是不是……”
“賀團長!”趙明川厲聲打斷,“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涉嫌違反保密條例!”
兩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哨兵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賀行舟渾身一顫,轉頭望去。
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隻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抱着一摞文件,從訓練場方向走來。
她穿着普通的作訓服,短發利落地别在耳後。
“青鳥,”趙明川突然提高音量,“把文件送去檔案室!”
那個身影頓了一下,低頭快步轉向另一條路。
賀行舟的血液瞬間沸騰。即使隻是一個側影,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也認出來了。
那是他的歲棠!
“歲棠!”他撕心裂肺地喊出聲,掙脫哨兵沖過去,“是我啊!”
那個身影猛地僵在原地,文件嘩啦一聲散落一地。
山風呼嘯而過,卷起滿地紙頁。
林歲棠緩緩轉身,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曾經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平靜。
“這位同志,”她輕聲說,聲音冷得像冰,“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