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為植物人第三年,老公再婚了。
新娘是我表妹,她癡情又善良,周澤說忘不了我,她整容九次,整得我爸媽都分不出真假。
她每天都幫我按摩,檢查我有沒有醒。
「姐,你可千萬別醒來哦。」
她的聲音,跟當年殺害我的兇手,一模一樣。
「不然,我可得殺你第二次呢。」
她不知道,就在剛剛,我已經醒了。
1
植物人,也是有聽覺的。
我聽著丈夫如釋重負地說,他要再婚了:「跟你表妹,我不能再耽誤那麼好的女孩了。
「這幾年,是她孝敬你爸媽,照顧我們的女兒,有她,這家才沒散。
「蘇亭,你也希望我幸福的,對吧?」
表妹叫王娟,農村來的,小學肄業。
我出事后,她總用不爭不搶的語氣說:「我不敢代替姐姐,只想幫她照顧你們,我要有別的心眼天打雷劈!」
我爸食物中毒,是她背老人下樓梯;我女兒肺炎,是她不眠不休守著孩子,周澤應酬喝了酒胃痛,她更是衣不解帶照顧。
她不求回報地,融化著家里每個人。
可,她在檢查我身體時,卻在我耳邊低語。
「姐,你爸可真笨,連隔夜木耳都吃不出呢。
「你女兒像你,我看著就討厭,晚上少給她蓋床被子就嬌氣得肺炎,我專門等到白肺再帶她去醫院,給她好好長點記性。」
她嘴上對樂樂視如己出,卻專挑回暖天去滑野冰,害孩子掉冰窟窿差點沒命。
「姐夫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給了我一張附屬卡,密碼是我生日哦。
「對了,姐夫昨晚跟我睡了,做了全套,在你床上。
「沒做安全措施哦。」
我感覺自己心臟驟停。
護士提醒家屬要多給病患講話,她滿口答應,每天細致地描述著一切,包括勾引的細節。
姿勢、時長、位置。
每個字都像刀尖扎在我心口,我的血液在沸騰,可偏偏身體完全沒一點動靜。
「姐,你可千萬別醒來哦。」王娟每天幫我按摩,她會使勁掐捏我的關節,檢查我有沒有醒。
因為三年前,駕車撞我下橋的人,就是她。
「不然,我可得殺你第二次呢。」
她狠狠按壓我膝蓋骨時,我嘴唇不受控制地動了動。
就在一分鐘前,我有痛覺了。
2
好在,護士巡房讓我躲過一劫。
周澤趕到醫院時,醫生正在給我做全身檢查,他神情復雜,驚嚇多于驚喜。
「真,真醒了?不是說醒不來了嗎?會有后遺癥嗎?」
躺了三年的身體沒有丁點氣力,比起周澤的陌生,王娟顯得熱情多了,對我噓寒問暖。
「姐,三年前撞你的人,你看到了嗎?」
我眼瞳顫動。
「需不需要找警察呢。」她語氣溫柔,那張整得與我七分像的臉,幾乎要懟到我面前。
「還能記得起嗎?兇手真的太壞了,怎麼能不剎車就碾過你呢,是不是老痛了?」
她在試探我,現在我身上連著心跳儀,這簡直是天然的測謊儀!
不能被她發現,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我強迫自己平靜心跳,無措地,茫然地搖頭:「不,不記得。」
我昏迷時,警察就來過一趟,他們問過周澤:「蘇小姐出事的地點沒有監控,很難確認兇手。」
沒監控,又過去整三年,什麼證物都沒了,就算我指認,也拿王娟毫無辦法。
我需要從長計議,找到證據。
確定我想不起,王娟才松了口氣,她遺憾地笑了。
第1章
「是嗎,那就只能讓兇手繼續逍遙法外了,可真遺憾啊!」
3
王娟是我見過,最會騙人的女人。
她初到我家時,看不懂字,更用不來微波爐洗衣機,身上奇臭無比,還經常小偷小摸。
周澤有潔癖,堅持要人送走。
誰知王娟重重跪在家門口,她一點不覺得丟人,當眾掀起衣服褲腳。
她展示上頭的陳年傷疤,講述自己被拐賣的凄慘歷史。
「我六歲被拐,十六歲才被找回,這十年里我就是在地獄,每天被毒打,他們打得我皮開肉綻,我也想讀書,可我沒機會啊!
「好不容易被救回,可,我爸早死了,我媽也改嫁了,親戚才幫我聯系了城里的遠房表姐,姐,我知道我們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你能收留我,是你心善,可我太笨了,你送走我,我一點都不怨你!」
她拽著周澤的褲腳聲淚俱下,此情此景,沒人會不動惻隱之心。
我給她報了夜校,王娟緊緊抓住一切學習的機會。
一有機會,她就抱著書去請教周澤。
我當時還夸贊丈夫:「看不出,你還有當老師的天賦,讀書時你可不是耐心的人。
周澤閃過一絲局促狼狽,不自然地避開我的注視:「娟兒好學,有好學生,才能有好老師。」
是什麼時候嗅到危機呢?
大概是發現,她會自然地給周澤擦頭髮,而丈夫對她的稱呼,也逐漸親昵。
我行事利索,忙于工作,不擅甜言蜜語。
而王娟會用極酥麻的口吻吹捧:「姐夫,你好棒,我好崇拜你啊。」
車禍那天,原本是我跟周澤的結婚紀念日。
我推掉會議,買了蛋糕,提早回家。
門沒關嚴,客廳里傳出隱秘急促的喘氣聲。
我感覺身體一寸寸涼透,近乎麻木,那短短幾步路,幾乎耗費了我渾身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