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搬運和布置,秦經理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甚至主動搭手。張姐更是精神百倍,指揮若定。
而我,腦子里卻有點亂。
秦嶼竟然是「雲頂」的老闆?這麼年輕?那他怎麼會住在我們那個老破小公寓樓?體驗生活?還是……另有所圖?
這個念頭讓我自己都覺得荒謬。我一個普普通通的花店小工,有什麼值得人家圖謀的?
好不容易布置完畢,秦經理檢查后很滿意,爽快地簽了單。
臨走前,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秦嶼還站在窗前,背對著我們,身影在巨大的玻璃幕墻映襯下顯得有些孤寂。陽光勾勒著他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脊背。
他似乎……和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有點格格不入?
「看什麼呢小滿?走了!」張姐捅了我一下,擠眉弄眼,「行啊你,不聲不響的,跟大老闆是鄰居?快跟姐說說,怎麼回事?」
我哭笑不得:「張姐,真沒什麼,就住對門,碰巧幫過我一次而已。」
「幫過你?」
「……就是給了我個花盆。」我無奈道。
「花盆?」張姐一臉「你逗我呢」的表情,隨即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管怎樣,這可是條大腿!小滿,抱緊了!說不定咱們店以后就飛黃騰達了!」
我:「……」 張姐的腦洞,我是服氣的。
回到花店,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偶爾在樓道里碰到秦嶼,他依舊是點點頭,我也點點頭,氣氛有點微妙的尷尬。
那晚驚魂事件后,陳默果然沒再出現。冬青灌木也沒再發出過預警,這讓我安心不少。
這天,我休假在家,正在陽臺上給我的植物寶貝們澆水、聊天。
綠蘿伸展著藤蔓:「小滿,今天陽光真好,我能再往窗邊挪一點點嗎?就一點點!」
多肉們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嗯……舒服……別澆太多水……」
薄荷散發著清新的味道:「掐點我的葉子泡水喝吧!提神醒腦!」
突然,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從隔壁陽臺方向傳來。
「……好痛……根……爛了……水……太多了……」
聲音很輕,像風中殘燭,帶著瀕死的絕望。
是秦嶼家的陽臺!
我心頭一緊。他養花了?還快養死了?
想到他之前幫過我(雖然只是給了一個花盆),又想到張姐說的「大腿論」……我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對面的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
秦嶼似乎剛洗過澡,頭髮還濕漉漉的,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他看到是我,眼底掠過一絲驚訝。
「秦先生,打擾了。」我有點局促,「那個……我剛剛在陽臺,好像……好像聞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像是……植物腐爛了?您家陽臺是不是養了花?需要幫忙看看嗎?」
第6章
我找了個蹩腳但還算合理的借口。
秦嶼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微蹙,側身讓開:「進來吧。是有一盆蘭花,狀態不太好。」
我跟著他走進屋子。
他的公寓格局和我的一樣,但裝修風格截然不同。簡潔、冷硬、線條感十足,黑白灰的主色調,幾乎沒什麼多余的裝飾,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疏離感,和他本人氣質很像。
陽臺上,只孤零零地放著一個紫砂盆。盆里是一株葉片細長、已經蔫黃了大半的蘭花,盆土表面濕漉漉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腐殖質氣味。
那痛苦的[呻·吟]正是從它身上傳來的:「……救救我……根爛了……他不懂……天天澆……冷水……凍死我了……」
我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這盆蘭花品相極好,即使快死了,也能看出曾經的優雅風姿,絕對價值不菲!
「墨蘭,朋友送的。」秦嶼站在我身后,聲音有些低沉,「養了幾個月,一直不太好。最近……更糟了。」他語氣里難得地透著一絲無奈。
我蹲下身,仔細觀察著葉片和盆土情況,手指輕輕撥開一點表土,果然看到靠近根部的莖有些發黑髮軟。
「秦先生,您是不是……澆水有點勤?而且直接用自來水澆的?」我試探著問。
秦嶼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認。「……它看起來總是不精神。」
「蘭花喜干怕澇,尤其墨蘭,對水質和溫度要求很高。自來水要晾曬幾天去氯,水溫最好和室溫接近,不能太涼。」我一邊解釋,一邊在心里對那盆墨蘭說,「別怕,我幫你。」
墨蘭的[呻·吟]微弱地回應著:「……謝謝……」
「現在情況有點嚴重,根可能爛了不少。」我抬起頭,看向秦嶼,「得馬上處理,不然就真救不回來了。
秦嶼看著我,眼神深邃,似乎有些意外我對蘭花的了解。他搖了搖頭:「沒有。」
「那……您信得過我的話,我把它抱回去處理一下?我家有現成的材料。」我提議道。總不能看著他這盆價值不菲的蘭花就這麼死了。
秦嶼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趕緊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沉重的紫砂盆,墨蘭的葉片無力地垂著。
「輕點……我好痛……」墨蘭的聲音細若游絲。
「好好好,我知道,忍一忍。」我在心里安撫它。
回到自己家,我立刻開始「手術」。
輕輕把墨蘭從濕漉漉的舊植料里脫出來,果然,原本應該潔白飽滿的肉質根,大半已經發黑腐爛,散發出難聞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