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約了朋友小冉去一家新開的日式烤肉店。
我們正興致勃勃地研究著菜單,一個熟悉又刺耳的聲音在我***頂響起。
「許憐?真巧啊。」
我抬起***,鄭尋正站在我們桌邊,身邊簇擁著他那群稱兄道弟的朋友。
他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今晚的巧遇,是我的精心策劃。
「氣消了沒?別鬧了,跟我到那桌去。」
他語氣隨意,好像我們之間那場決絕的分手,只是情侶間一場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將菜單遞給小冉:
「你看看這個拼盤怎麼樣?看起來很不錯。」
我的無視顯然激怒了他。他的臉僵了一下,但在朋友面前,他必須維持住自己的體面。
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張桌子離我們不遠,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里。
「怎麼了尋哥?跟嫂子吵架了?」一個朋友問道。
「嗨,別提了。」
鄭尋的表演開始了,他拿起酒杯,故作煩惱地灌了一口。
「女人嘛,就是愛小題大做。就為上次吃火鍋那點破事,服務員上錯了一盤肉,也就幾十塊錢的差價,她非要跟人掰扯清楚。
「我說算了算了,多大點事,在外邊得給男人留點面子吧?」
「她倒好,說我打腫臉充胖子,當場就跟我鬧分手。」
「你們說說,這叫什麼事?一點舊情都不念,就為了幾十塊錢。」
他的朋友們立刻附和起來。
「就是,女人不能這麼慣著,太斤斤計較了。」
「尋哥你這脾氣是真好,要是我,早發火了。」
「為了這點錢分手,也太不值當了,說明心里根本沒你。」
我聽著那些顛倒黑白的說辭,只覺得無比諷刺。
在鄭尋的嘴里,我成了一個為了幾十塊錢就翻臉無情、不給他面子的***。
而他,則是那個寬宏大量、忍辱負重的受害者。
他享受著朋友們的同情和吹捧,再一次用貶低我來抬高他自己。
小冉氣得臉都白了,想站起來理論,被我按住了。
我搖了搖***,對她輕聲說:
「別去,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吃我們的。」
跟一個活在自己臆想世界里的人爭辯,是浪費生命。
4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端著一大盤烤好的肉串從鄭尋他們那桌旁邊走過。
鄭尋的一個朋友大概是喝高了,舉杯時不小心將杯里的啤酒灑了一***在地上。
本就光滑的地磚沾了酒液,更加濕滑。
服務員一腳踩上去,腳下猛地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驚呼一聲向前摔去。
他手里的那一大盤肉串,不偏不倚,全都扣在了鄭-尋的背上。
醬汁和孜然瞬間染臟了他那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淺色外套。
整個場面瞬間凝固了。
服務員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自己摔疼的膝蓋,臉嚇得慘白,一個勁地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給您擦!」
鄭尋猛地站起來,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自己的后背,對著那個可憐的服務員怒吼:
「對不起就完了?我這件衣服多少錢你知道嗎?你賠得起嗎!把你們經理叫來!」
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和他剛才描繪自己「寬宏大量」的形象形成了無比滑稽的對比。
他的朋友們也紛紛站起來,圍著服務員七嘴八舌地指責。
我站起身,走到他們桌前,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清。
第2章
「鄭尋,你別為難他了。」
鄭尋看到我,像是找到了新的發泄口,怒火更盛。
「許憐你什麼意思?你沒看到他把我衣服弄成什麼樣了嗎?我憑什麼讓著他啊?」
我笑著指了指地上的那片酒漬。
「他為什麼會滑倒,你心里沒數嗎?」
「是你朋友把酒灑在地上了,他才會摔跤。」
「而且,盤子里的肉串早就烤好了,根本不燙,你也沒受傷,一件衣服而已,洗洗不就好了?」
「又沒多少錢,別讓人看笑話。」
我一字一句,把我曾經聽過無數次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鄭尋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用他自己的話來堵他的嘴。
周圍看熱鬧的食客也發出了竊竊私語,眼神里充滿了玩味。
他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在朋友和眾人的注視下,他那可笑的自尊心被我踩得粉碎。
「你不是最大方、最體諒別人的嗎?現在怎麼為了一件衣服,這麼斤斤計較了?」
「原來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大道理,全都是裝的啊?」
「你夠了!」
聽到這里,鄭尋徹底破防了,他指著我,氣急敗壞地吼道:
「分手!許憐,我們分手!」
他以為這依然是他最后的殺手锏,是他用來逼我就范的籌碼。
可惜,他錯了。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鄭尋。」
我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留戀。
「我們早就分手了。是你一直沒搞清楚狀況。」
說完,我不再看他那張精彩紛呈的臉,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鄭尋那群朋友不知所措的尷尬。
5
那場不歡而散的鬧劇之后,我和鄭尋的世界,本應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各自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