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紙頁上,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還帶着他的溫度。
“這張送給你。”陸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遞來一個牛皮紙信封,“我覺得你會喜歡。”
照片上是那天清晨的陽台,陽光将整個畫面染成金色。
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在光線中隐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透明人影——那輪廓分明是周叙白最後消散時的樣子,我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你看到了什麼?”陸遠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
“沒什麼。”我把照片小心地放進日記本裡,“拍得很美,謝謝。”
他猶豫了一下,在我身邊坐下:“林昭,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很冒昧但我查過周叙白。”
我猛地合上日記本,紙張發出清脆的響聲。
“别誤會。”他急忙解釋,“我隻是想了解你為什麼總是看着遠方。”他指了指自己的相機,“作為一個攝影師,我習慣捕捉人們眼中隐藏的故事。”
遠處有小孩追逐着氣球跑過,歡笑聲飄散在風裡。
我突然想起周叙白說過,他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個紅色氣球。
“他是個騙子。”我輕聲說,“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的。”
陸遠沒有接話,隻是安靜地陪我坐着。這種沉默的陪伴讓我想起醫院走廊裡那些漫長的等待,隻不過這次,再也不會有人從病房裡走出來對我笑了。
——
蘇媛約我在周叙白最喜歡的咖啡館見面,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襯衫,那是周叙白生前常穿的顔色。
桌上放着一個牛皮紙袋,上面印着律師事務所的logo。
“這是叙白留給你的。”她推過來,“他提前準備好了。”
紙袋裡是一把鑰匙和一張字條:【昭昭的樹屋】。
我認得這個筆迹,是他病重後期手抖得厲害時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郊區那棟木屋?”我擡***問。
蘇媛點點***,眼神複雜:“他買下來重新裝修了,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她停頓了一下,“林昭,你真的看見過他嗎?”
咖啡杯裡的倒影晃動了一下,我仿佛又看見周叙白坐在對面,正調皮地往我杯子裡吹氣,雖然根本掀不起任何漣漪。
“嗯。”我輕聲回答,“他昨天還抱怨你泡的茶太濃。”
蘇媛的手猛地一顫,勺子撞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真的這麼說了?”
原來周叙白沒說錯,蘇媛泡茶确實總是放太多茶葉。
原來周叙白沒說錯,蘇媛泡茶确實總是放太多茶葉。
這個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小細節,讓蘇媛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某種釋然。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擦掉眼角的淚水,“但如果這是真的替我告訴他,那筆錢我會按約定捐給兒童醫院。”
走出咖啡館時,陽光正好。
我恍惚看見周叙白站在街對面沖我揮手,口型在說“謝謝”,但下一秒,公交車駛過,那個身影就消失了。
——
陸遠堅持要開車送我去樹屋。他的吉普車後座堆滿了攝影器材,角落裡還躺着一本《星空攝影指南》。
“你相信人死後會有靈魂嗎?”行駛在盤山公路上時,我突然問。
他思考了一會兒:“我拍過很多星空,有時候覺得那些星光可能來自已經消失的星星。”他轉***看我,“光需要時間才能到達我們眼裡,所以即使星星不在了,我們依然能看到它的光芒。”
這個回答讓我心***一顫。周叙白會不會也是這樣?即使已經離開,他的“光”還在以某種方式繼續照耀着我。
樹屋比記憶中更美,周叙白重新粉刷了外牆,在門廊上挂了一串貝殼風鈴。鑰匙***鎖孔的瞬間,風鈴輕輕響起,像是在歡迎我回家。
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生活過的痕迹——茶幾上攤開的雜志,廚房裡洗到一半的咖啡杯,甚至卧室的床***還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小說。
最讓我崩潰的是衣櫃裡挂着的衣服,每一件都細心熨燙過,就像主人随時會回來穿上它們。
“他一定很愛你。”陸遠輕聲說。
書桌上放着一個木盒,裡面裝滿了我寫給周叙白的便簽條。最上面那張寫着:【今天也要想我】。
那是我們吵架和好後,我賭氣貼在他電腦上的。
“昭昭。”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猛地轉身,周叙白就站在窗邊,陽光穿透他的身體,在地闆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的笑容比記憶中還要溫柔。
“你喜歡嗎?”他問,聲音像風吹過風鈴般清脆,“我偷偷準備了好久。”
陸遠疑惑地看着我對着空氣說話,但什麼也沒問。他默默退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為什麼要做這些?”我撫摸着書桌上的便簽,眼淚砸在木質紋理上。
周叙白飄到我面前,試圖擦去我的淚水,但那些晶瑩的淚珠隻是穿過他透明的手指:“因為想讓你知道,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被好好愛着。”
窗外,陸遠正站在院子裡調試相機。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和周叙白透明的身影奇妙地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