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水鬼咧开嘴巴发出一声诡异的笑，那笑声像玻璃杯碎裂时划破耳膜般的锐利，让人毛骨悚然。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只水鬼竟然朝曲珞珞眨了眨眼，随即肆无忌惮地吐了吐舌头，动作极为挑衅。

冰冷的水渍溅到了曲老夫人肩膀上，老夫人霎时打了个寒战，身边的丫鬟珍珠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要开口劝曲老夫人回房休息。

“咳咳……珞珞，你这表情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曲老夫人发现曲珞珞的不对劲，连忙收回自己的激动情绪，关切地问道。

她甚至伸手探向曲珞珞脉搏，想要探查曲珞珞的情况。

曲珞珞快速回过神来，内心虽翻涌如潮，但脸上的慌乱只一闪而逝。

她勉强扯起嘴角，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事，祖母，我陪您逛一逛吧！”

声音依旧娇俏动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与此同时，她默默握紧拳头，心底已升起浓浓的警惕。

白皙如玉的手已经悄然从随身的小布袋中探出，指尖灵巧地勾出了一张散发着淡淡光的符篆。

那符篆并不起眼，看着十分普通。

她将符篆小心翼翼地夹在手心，手指微曲，迈步向前，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靠近老夫人，抬起手臂，拍了拍曲老夫人的肩头。

“祖母，您肩头落了一片叶子，孙女帮您拍下来。”

她的声音柔和，眉目间满是关切。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这一轻描淡写的动作之后，刚刚那个坐在曲老夫人身上的水鬼此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水鬼才得意了没两秒，下一秒就被曲珞珞的符箓打得狼狈不堪。

瞬间，她瞪大了双眼，嘴巴不可置信地张成了一个夸张的 O 型。

然后化作一缕青烟，腾地一溜烟溜走了，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气息都未曾留下。

曲老夫人和丫鬟自然是察觉不到这一切的，两人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没那么凉了。

曲老夫人背影佝偻，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搀扶着丫鬟，一步步走的缓慢而稳健。

夕阳洒在她略显苍老的脸庞上，为皱纹增添了一抹金色的暖意，却也更凸显出岁月的痕迹。

忽然，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闺女，声音带着些许沧桑。

“珞珞啊，祖母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听到这话，曲珞珞微微怔住，随即笑着问道。

“祖母此话怎讲？我可从未觉得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曲老夫人缓缓摇头，视线越过珞珞的肩膀，遥望向远方。

目光似是穿过了时间的屏障，重新回到了过去的那些年。

你打小生下来的时候，亲娘就因难产去了。那时候的你瘦弱得很，像只没喂饱的小猫儿一样，每天哭得撕心裂肺。我还记得，抱着你的手都抖个不停，生怕稍有不慎你就没了命。”

曲老夫人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幸好，我帮你找了几个奶娘，日夜轮换着照看，这才总算把你养活下来。但就算这样，你小时候的身体还是差，总是病恹恹的，吃药比吃饭还要多。”

顿了顿，曲老夫人的语调低了些，甚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哽咽。

“后来呢，你嫡母知道府里再多个人就会瓜分些财产，心里很是不满，做主要把你送到庄子上去养。一开始，我是断然不同意的！怎么能让骨肉分离？可是啊……”

曲老夫人叹息一声，渐渐沉重。

“咱们家那位夫人脾气倔，手段也狠，我要是拗不过她，你留在家里怕是要处处遭罪。还不如干脆送你去庄子，图个平安长大。可惜啊，最终还是委屈了你，让你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

曲老夫人的话音落下，眼里已隐隐泛起了泪花。

阳光洒下，映照得泪花晶莹剔透，恰似晨露挂在枯草之上。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愈发深刻，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却依旧燃烧着对家族的责任感，以及对子孙无尽的怜爱。

这样的目光让人心疼，同时也叫人倍感温暖。

曲珞珞静静聆听曲老夫人说着这些往昔的故事，尽管清楚自己只是个穿越者，可心中还是莫名泛起了情感的涟漪。

理智告诉她这一切与自己的过往并无关联，可当看到曲老夫人如此真挚又痛苦的模样，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翻涌起波澜。

她的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强压下心底的情绪，伸手扶住祖母微微摇晃的胳膊，嗓音轻缓。

“祖母，您别难过了。现在我已经平安长大了，往后的日子，肯定还会遇上许多美好的时光。不管曾经怎样，如今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您可千万别再自责了。”

曲老夫人闻声转过头，慈祥地端详着她年轻的面容，眼中含泪，却也带着笑意。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那可太好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些生气。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住下，别再回那个庄子了。要是今后碰上啥难处，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祖母，可别逞强硬扛着。还有……”

曲老夫人忽然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曲珞珞的衣衫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衣裳都破了好几处，缝补的地方一看就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祖母亲手给你做了多少件新衣，件件都是上好的料子，哪能让你穿这种寒酸的衣服！回头祖母先给你赶制几套新的，再把从前攒下的细软都交给你！”

曲珞珞低头浅笑，笑容带着几分淡然。

微风轻轻拂过，她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飘起，露出白皙的额头。

“不碍事，，祖母。起风了，我扶您回房吧。”

曲珞珞掖了掖身上的挂脖，俯下身轻声对曲老夫人说道。

说罢，她伸出手，稳稳地搀住曲老夫人的胳膊，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祖孙俩相互搀扶着，缓缓走向曲老夫人的住所，慈云阁。